金石老君哼了一声,说道:“只有打败所有人,成为天下第一,才不会被人欺侮。否则总会有人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苏曼卿道:“那怎么能够办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下之大,民众如此之多,怎么能将所有人都打败?”
金石老君微笑道:“凡人自然不能。”苏曼卿听他口气大得出奇,问道:“难道真有这样的人?”金石老君道:“有。”苏曼卿奇道:“是谁?”金石老君用手轻轻一指胸口,傲然道:“便是老夫。”
苏曼卿有些惊讶,却不以为然,心想:“你如果真能天下无敌,又怎么会给人打成重伤,眼见丧命?”金石老君冷笑道:“你不信么?”苏曼卿不置可否,但眼神中尽是疑惑。
金石老君刚要发怒,转念又平息了心头火气,叹道:“这也不怪你疑心,任谁也难以相信。可惜老夫没有完成后续之志,否则谁能伤我?”
苏曼卿问道:“打伤前辈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样厉害。”金石老君呸了一声,骂道:“厉害个屁,一群小人,凭三脚猫的功夫也想伤我?卑……卑……”他情绪激动,一口气喘不上来,下面的话便说不出。
苏曼卿扶着他,轻轻捶了捶后背,说道:“他们是用卑鄙的手段偷袭么?”金石老君喘了半天气,才低声道:“不错。”此时他脸色愈加难看,火光映照下,有如一张白纸,惨笑道:“说来老天待我也不薄,死了还能有人收尸。至于什么宏图大愿,也不过是白日梦,双眼一闭,说不定就醒了。‘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嘿嘿,真的是如此么?”
苏曼卿似懂非懂,怔怔地听着,心想:“这应当是庄子说的话,人死后说不定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死,反而想要长生不老。但又有谁能做到死生如一呢?”这些话也是听教书先生讲的,不过他正值青春少年,意气颇盛,况且并无涉世经历,自然不能体会到其中的真正意义。
忽听有人朗声道:“何必如此悲观?有什么愿望,我或许能替你完成。”话音未落,洞中已多了一人。
二人吃了一惊,齐向那人望去,见来的是个蒙面汉子,腰下悬剑。
金石老君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风秋简,你……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阴损猥琐的模样。”蒙面汉子道:“知徒莫若师,弟子多谢您的教诲。”伸手扯下面罩。
苏曼卿只觉眼前一亮,暗赞:“好一个儒雅先生。”
那人四十余岁的年纪,相貌英挺,气度非凡,使人一见之下,便生好感,正是风秋简。
金石老君一见他便怒火难耐,骂道:“畜牲,你还敢来见我?”风秋简躬身一揖,正色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怎敢忘了师父?”
苏曼卿想不到二人竟然是师徒关系,十分惊奇,见他言语有礼,不由得暗自点头,忖道:“这位风先生果然是位谦谦君子,不知道李老伯为何生气?”教他读书的一位先生,就是这副儒雅模样,而且学问人品均极好,所以一见风秋简,便觉得也差不了。
哪知道金石老君啐了一口,怒道:“扯你娘的淡,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是个什么样的鸟货,老夫难不知道么?”他神情激动,便要从地上跃起来。但是伤势太重,无论如何也没能站起。
苏曼卿连忙劝道:“李前辈,你还是安心养伤,否则对你可是大为不妙。”
风秋简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位小兄弟心肠真好,他说的不错,师父还是安心静养为妙,有事弟子服其劳。”说着,过来搀扶金石老君。他伸出手来,看似漫不经心,突然以其快无比的速度,在金石老君的胸前猛击了一掌,随即退到一旁,仔细瞧着动静。
事起仓猝,金石老君闷哼一声,两眼向上一翻,晕死过去。
苏曼卿大惊,失声道:“你干什么?”急忙抢过去察看,在他的人中上用力掐按,金石老君好半天才悠悠醒转。见苏曼卿正关心的盯着自己,苦笑道:“小……小兄弟,我觉得好……好冷,你可否再……再去拾些柴回来?”
苏曼卿道:“当然可以。”起身便向洞外走去。不想一头撞在人身上,抬头看时,风秋简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苏曼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在下鲁莽,冲撞了先生,请勿见怪。”风秋简道:“无妨。”苏曼卿见他立在中间,便从旁边绕过去,谁知刚一举步,风秋简又已站在面前,好在他小心在意,并未撞到,奇道:“风先生,你挡着我干什么?”
风秋简微笑道:“外面风雪这样大,此地多是悬崖峭壁,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苏曼卿道:“我小心一些就行了。”
风秋简摇头道:“还是不行。”苏曼卿心中诧异,脸上充满疑惑,暗道:“他故意如此,难道真如李前辈所说,是个伪君子?或者别有用意?刚才打了李前辈一掌,他们之间恐怕有些仇怨。”
金石老君叹道:“此事与他无关,放他走吧!”风秋简脸现惊讶之色,失声道:“奇哉怪也,这可与师父往日的教导大相径庭,你以前常说无毒不狠不丈夫,怎么今天却如此心软,弟子实难理解。”金石老君闭目不语,心中却想:“这难道就是因果报应?”
苏曼卿虽然年轻识浅,但人却聪慧,听到他们短短的几句对话,已然明白自己陷入了险境,不由得大惊失色。
金石老君冷笑一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风秋简嘻嘻笑道:“你老人家明知故问,不过或许年纪大了,头脑不再像以前那样清醒,为了完成师父的未竟之志,弟子只好斗胆了。”
金石老君颜色更变,浑身颤抖,厉声道:“畜牲,你当真要欺师灭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