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桦道:“这小子确实骨头软,能怪得我么?”洪瑾冷笑道:“他是不是软骨头,你知、我知、刘师哥也知道。”
章桦脸涨得通红,急道:“刘师哥就是笑面虎,最爱在人前充好人,他的心思当我不知道么?你休听他胡说。”洪瑾道:“他什么心思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俯身去察看苏曼卿。
章桦咬牙切齿,暗恨刘檀,见洪瑾在生自己的气,心中难过,柔声道:“师妹,雪地里太冷,还是早早回去,否则师父又要担心了。”
洪瑾“嗯”了一声,道:“你先走吧。”章桦奇道:“你不走么?”洪瑾道:“他倒在这里,会冻坏的,我去救醒他,随后便回去。”
章桦有些不以为然,道:“学武之人,还怕什么寒气,他只是晕倒了,一会儿就能醒来。”心中却想:“最好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见洪瑾执意不走,章桦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时将他弄醒了,你也不好说话,还是由我把带回住处,更方便一些。”洪瑾回头看了一眼苏曼卿,见他双目紧闭,下唇已经咬出血来,不禁有些犹豫。
章桦脸色一变,皱眉道:“师妹,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洪瑾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你是我师哥,我当然信你。”章桦喜道:“多谢师妹。”洪瑾笑了笑,转身离开松林。
章桦见洪瑾离去,松了一口气,盯着苏曼卿看了半晌,想到解开他的穴道,但心中总觉得不平,最终啐了一口,自语道:“姓苏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师妹本是我的妻子,事到如今,只有你死了,才能了却她的后顾之忧。”见左右无人,将苏曼卿拎起来,向后山奔去。
他越行越高,上了一座高岗,停住脚步后,向下望去,眼前是一道断崖,下面深不见底。再次向左右看看,四外无人,不禁恶念陡生:“苏曼卿武功低微,在冰天雪地里练剑,不小心跌入深谷,又有谁能想到是我做的?师妹与我感情深厚,虽然一时生气,却绝不会终生怪我,况且我也是为了她好。”
云霞派的门风虽然近年有所松弛,但弟子大都是良善之辈,不过也有个别性情偏狭之人,行事狠辣。说起来章桦也算不得大恶之人,以前为人还算光明,此时要平白害死人命,心中还有些不忍,他踌躇再三,忖道:“苏曼卿如果不死,师妹一定会嫁给他,那我的下半生怎么办,简直生不如死。”
章桦最终把牙一咬,心一横,低声道:“姓苏的,别怪章某心狠手辣,这世上有你就不能有我,你此时昏迷不醒,死了也不会太痛苦。”举起苏曼卿便要抛下去。
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住手。”章桦做贼心虚,吓了一跳,急忙看时,正是洪瑾。
洪瑾满脸怒容,叱道:“师哥,你这是干什么?”章桦没想到她会尾随而至,脸涨得通红,结巴道:“我……我……”他张了半天口,最后嘿的一声,将苏曼卿掷在地上。
洪瑾盯着他,怒道:“师哥是想杀人灭口么?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狠毒?”章桦粗声粗气的道:“我只是想让他失足落崖,这也是为了你好。”洪瑾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泣道:“师哥,你既然为了我好,便不该害人,要是把曼卿杀了,可叫我怎么办?”
章桦脸色大变,颤声道:“师……师妹,你难……难真喜欢这小子?”洪瑾道:“你都知道,还要这样做。”章桦嘶哑着嗓子道:“这小贼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嫁他?”
洪瑾把脸扭向一边,冷冷的道:“我愿意嫁谁,用不着旁人来管。”章桦道:“难道一点也不顾念昔日之情?”洪瑾正色道:“章师哥,我与你只有兄妹之情,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如此,瑾儿绝不会忘记。”
章桦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禁愣住了,半晌才苦笑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师妹,我实在不相信这是真的。”望了一眼洪瑾,见她走到苏曼卿身旁,眼中满是关怀之意,心中醋意大盛,忖道:“今日有师妹在,我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他,只好将来找机会再做计较。”
苏曼卿被章桦摔了一下,顿时醒了,想起先前的事,他实在不愿意说话,也不敢向洪瑾看上一眼,于是假意昏迷不醒,闭着眼睛。但洪瑾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闪现,挥之不去,使他觉得距离是如此之近,但相互隔膜却又如此之远。
正当他内心倍受煎熬,痛苦难当时,二人的对话一字一句的钻进了耳朵里。洪瑾的每说一句话,都如春风一般吹入胸怀,融化了那颗冰冷的心脏。
苏曼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颗心轻飘飘的,仿佛飞到了云端,暗道:“原来她早已知道我们的婚事,但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淡?我拜入云霞派已有半年多,但她从未对我假以辞色,哪怕露过一次笑脸,说一句温心的话,大多数时候,只见到她那张冰冷的俏脸,和不屑的目光。”
这时,洪瑾走到身前,在他的“人中”按了下去。苏曼卿赶紧收摄心思,他犹豫着该不该睁开眼睛,假如此时醒来,面对的是不是冰冷的面容,但如果继续装晕,又怕洪瑾太过担心。
忽听洪瑾柔声道:“你穴道被点了吗?”苏曼卿脑中一热,张口道:“是。”不由自主的睁开双眼,却见洪瑾正一脸关心的望着自己,低声道:“多谢师姐。”他虽然比洪瑾大着一岁,但入门较晚,所以称她为师姐。
洪瑾在他胸口推拿片刻,轻声道:“好了,以后小心些,再受别人暗算,我可难救你。”苏曼卿点点头,心中暖洋洋的。她说话虽轻,但章桦耳力甚好,况且全副精神都在她身上,听到这句话,不禁怒火上冲,冷笑道:“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要别人暗算?”
洪瑾道:“他武功不好,只是入门太晚,以后我自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