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觉前方阻力尽去,空荡荡的一片,拳劲便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杨子乔一喜,心道:“年轻人到底还是嫩了些。”他忍不住向苏曼卿瞧去,只见他面带微笑,浑如不觉死亡临头。
杨子乔心中有气,大喝一声,后续拳劲同时发出,如此强大的劲力击在苏曼卿身上,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猛虎也抵受不住。不过令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拳力看似汹涌澎湃,但是一经进入对方体内,便如同江河入海,好像全都失去了踪影。
过了一会儿,杨子乔只觉得自身内力渐渐枯竭,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现象,这让他大为惊骇,暗道:“如此下去,即使毙了这小子,我也是内力大损。”他心念电转,深吸一口气,便要将内力收回一部分。
不过一试之下,才发现内力已不受控制,对方的胸口好似有吸力一般,源源不断地将自身内力吸了过去。杨子乔不由得亡魂皆冒,想要大喝一声,撤回拳头,便在这一瞬间,内力忽然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片刻便将丹田蓄满,而且渐渐膨胀,浑身燥热难当,如入熔炉。
他只觉得小腹如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越来越大,似乎随时都能炸裂开来。其实小腹表面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他自身感觉如此。
周四在旁边看着,见杨子乔浑身大汗淋漓,片刻间,脸色红胀,好像要滴出血来。他虽然痛恨杨子乔,但见到这种情景,也是暗暗心惊,不由得向苏曼卿看了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容不迫,知道他稳占上风,忖道:“我原以为他们要在百招过后,才能分出胜负,哪知道片刻之间,便已见出分晓,这年轻人的武功着实不可思议。”
这时的杨子乔惊骇之下,又十分后悔,他想要开口说话,却苦于无法张嘴,知道只要一开口说话,对方的内力便会将自己震裂。此时只能苦苦支撑,至于后果如何,就要看对方的心意了。又过了一会儿,全身燥热渐退,他心中暗喜,猜测这个年轻人大概不会要自己的性命。身上燥热过后,渐渐凉爽起来,不过那凉意却如秋风一般,侵袭着身上的每一根毛孔,皮肤受到刺激,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杨子乔惊疑不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没过多久,好像又掉进了冰窟窿里,全身血液瞬间僵住了。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以至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之时,竟然出现幻觉。
当身子又转暖之时,杨子乔的知觉也慢慢恢复,眼见是一堆火,心想:“怪不得这样暖和。”但随即又是一惊,叫道:“快将火移开。”
忽听身旁一人道:“帮主,你身子还很冷,移开恐怕不妙。”杨子乔一怔,转眼一瞧,手下的帮众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说道:“你们没事么?”一名帮众道:“帮主,那小贼走了,已经没事了。”
杨子乔‘哦’了一声,回思片刻,才道:“这小贼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差点儿把我冻死。”那帮众道:“是啊,一定是邪门武功,否则哪有这样厉害。我们看多半还是偷袭才得手。弟兄们见状不妙,所以才生了一堆火,现在好些了吧。”杨子乔叹道:“如果只是冷也就罢了,有时热起来又像被扔进了火炉,恨不得立即跳进冰窖里凉快一下。”他自觉受伤极重,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是无法复原了,不过能够死中得活,也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周四跟在苏曼卿身后走了一段路,见他一句话也不说,自己也不敢问,心里琢磨着如何才能将让他帮自己把信送出去。
此时已近正午,二人走到一个镇甸,苏曼卿径直来到一家饭铺。伙计过来招呼,周四眼睛一转,叫道:“小二,好酒,好肉尽管上。”伙计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了。
苏曼卿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够大方的?”周四笑道:“小人蒙公子救命,那是天大的恩情,这点酒肉又算什么?”苏曼卿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窗外,显得心事重重。
片刻之后,伙计将酒菜逐一摆上,牛、羊,鸡、鱼肉,各色名菜,色香俱佳。周四有心搭讪,替苏曼卿斟满一杯酒,说道:“小人斗胆相问,恩公尊姓大名?”苏曼卿道:“我姓苏,双名曼卿。”周四惊道:“莫不是潜龙先生?”
苏曼卿将杯中酒饮了,淡淡的道:“你也知道我?”周四笑道:“潜龙公子的威名,自然听过,小人有幸得见,那是前生修来的福气。”苏曼卿皱眉道:“你这样拍马屁,是不是有事求我?”周四道:“小人说的是实话,并非是拍马屁,公子的大名在江湖上如雷贯耳,武林中人哪个不知道?”
苏曼卿“嗯”了一声,说道:“金剑世家的江湖令牌很有效果啊,没多长时间,竟然都知道我了。”周四见他神情郁郁,心中忐忑,说道:“公子如此仁侠,不可能会暗中害死岑老宗主,我想其中令有隐情。”
苏曼卿大感意外,问道:“你这样相信我?”周四道:“公子既然能拔刀相助,救小人一命,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侠士,怎么会干那无耻的勾当?”苏曼卿笑道:“如果我说岑凤九的确是死在我手里,你信么?”
周四一怔,他原本就认为苏曼卿杀了岑凤九,只不过不敢说出来,此时听他这样一说,稍一寻思,忙道:“我想即使他死在公子手里,也一定是公平比武,拳脚无眼,那也怪不得你。”苏曼卿嘿嘿一笑,说道:“你倒是会替我开脱,可惜大部分人是不会这样想的。”
忽听一人道:“我相信你。”苏曼卿愣了一下,他虽然未见到人,却已经知道是谁了,香风飘来,清脆勾魂的语音,使人心神欲醉。他听到说话之声,心中反而有些高兴,抬眼看时,人已经到了眼前。与其说是走过来,不如说是突然出现,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