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尽头处是亩许大小的水塘,此时天气虽然很冷,但比外面要暖和许多,所以并未结冰,乍一看去,有如平镜一般,波光耀目。
苏曼卿看得心旷神怡,心想:“此处地气极暖,温暖如春,是以草木长久不衰,也真是够稀奇的。”
袁英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苏曼卿跟在身后,只见路旁有几道低矮不齐的篱笆,因为年代久远,大多倒在草丛中。不过从中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
绕过水塘时,苏曼卿向里面看了一会儿,连一棵水草也无,不由得暗自纳罕。袁英并没有停下,低声向苏曼卿道:“苏兄弟,你看这里有问题么?”苏曼卿摇头道:“这里没什么不妥的,尽管走过去便是。”他是成名数十载的江湖名宿,此时竟然小心翼翼地向一个后辈毛头小子请教,其神态之恭,令苏曼卿心头一热,既觉汗颜,又有些高兴。
说话间,二人走到小路的尽头处,发现一座小小的院落,里面有几间低矮的草屋。院中积满了落叶,几棵大槐树光秃秃,其中一株已经死去,草屋的窗纸早已消失殆尽,显得极是荒凉。
苏曼卿道:“破败成这样,应当许久没住人了。”袁英点点头,走入院中,向左右瞧了瞧,只见到几只废弃的大蜂箱,说道:“果然是这里。”苏曼卿见他脸上露出喜色,问道:“前辈认识这里的人?”
袁英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哪里会认识,这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了。”他径直走到草屋门前,见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刻着:“擅闯者死。”袁英凝视半晌,哼了一声,道:“人都死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抬手便要开门。
苏曼卿若有所思,忙道:“主人这样警告,只怕有些用意。”袁英道:“能有什么用意,无非是想吓吓人而已,如果他的法体在里面,我会好好代为安葬的。”用手一推,那门栓得极为牢固,他内力到处,门闩轻轻震落,并无一丝声音。
二人的目光来回扫视,屋中空空如也,既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袁英怔住了,喃喃的道:“怎么回事?人呢?”在这一瞬间,苏曼卿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忧郁失望的神色,心中嘀咕:“过了这么多年,哪还会有人。”在屋中寻视一遍,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具,再也没什么东西。抬头看时,忽见上方墙壁上写着几个字,袁英轻轻的道:“遇袁而开,逢苏则喜。”
二人惊呆了,互望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觑,苏曼卿更是大惑不解,皱眉道:“这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袁英沉默一会儿,才道:“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位奇才,叫做元溟,这里曾经是他的隐居之所。”苏曼卿大吃了一惊,脱口说道:“是元溟?”他原本以为是修大化的居处,没想到却是元溟,所以十分诧异,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位前辈对一切都了然,似乎并未死去,好像正在看着他们。
袁英听他口气有异,奇道:“原来你也知道他。”苏曼卿道:“听说过。”袁英道:“这个人是建文帝护卫,后来不知所踪,听说被人害了。你知道他为何要隐居在这里么?”不等苏曼卿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深沉的道:“他住在这里,多半也是为了金莲花。”
苏曼卿心想:“他为何要将秘密透露给我?”随即便明其意,知道袁英要想探得此间秘密,必然要借助自己,由于受到好奇心驱使,忍不住问道:“那金莲花有什么好处,值得前辈这样看重?”袁英道:“此花为天下异种,珍奇无比,能看上一眼,也是福气。”但是这花到底有多神奇,他却没有说。过了一会儿,又道:“我看这里荒废许久,八成是被人摘走了。”
苏曼卿想起离魂庄的老妇人也在求取金莲花,而且愿以宝剑相赠,可见她心中极为渴望得到,只是雪斋道人也并无此花,恐怕打错了算盘。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让人摸不透,看不清。他不禁又想到闻人不语,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明星一般在心头不停闪烁,暗道:“如果有不语妹子在身旁,不愁有太大的疑问。”
袁英见他沉默不语,眼中炯炯有神,说道:“苏兄弟,你若是能帮我寻到金莲花,老夫定然有所回报,绝不食言。”苏曼卿道:“前辈不是说这花已被取走了吗?”袁英道:“那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元溟善布疑阵,说不定会藏在什么地方。他这‘遇袁而开,遇苏则喜’的批文,你也看到了,看来这事定然是着落在咱们二人的身上。如果内中没有些原由,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
苏曼卿对元溟的手段有所了解,暗中思忖一遍,心道:“元溟虽然是个奇才,令人深为信服,但这未卜先知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何况连我们二人的姓氏都知道了,世上焉有神人仙子?”他心里虽然有疑团,却没有说出来,只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
袁英道:“到了此处,我一切听从苏兄弟的。”苏曼卿笑道:“既然前辈信得过我,曼卿就姑且一试。”袁英喜道:“好极了。”苏曼卿不再说话,转身出屋,径直向南走去,行了一段路,袁英见他竟然向谷外走去,奇道:“金莲花不是生在水塘吗?”
苏曼卿摇头道:“这里早已被人光顾过,我料定再找也是无用,不如早些出去。”袁英皱眉道:“你还没有仔细看,怎么知道就没有?”苏曼卿微笑道:“我当然知道。”袁英等着他的下文,却见苏曼卿漫不经心地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止住脚步,说道:“前辈引我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袁英道:“这还用说么,当然是为了金莲花。”苏曼卿点点头,淡淡的道:“据我所知,金莲花世所罕见,传闻天下只有一处地方可以存活,此地虽好,却绝不是最佳的风水宝地。”袁英哦了一声,问道:“那元溟为何还会在这里隐居?”苏曼卿摇头道:“这不是元溟的住所。”袁英神色微变,沉声道:“你又怎么知道?”
苏曼卿双臂一振,如大鸟般向后倒跃出去,姿势优雅雄奇,既快且疾,一掌击在身后的树干上,长声笑道:“袁前辈,秘密大概就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