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岂止是好酒量,胆量也不小。”二人转头一瞧,并没有人,苏曼卿听声音却觉得是出自那弈棋老者之口,心中寻思:“这位前辈内功深厚,是个高手。”
那书生悠然道:“这世上敢与老兄对饮的恐怕没有几人,想不到苏兄弟便是其中一位。”那人道:“你是谁?”书生道:“平湖纪伯陵。”苏曼卿一怔,猛然想起纪少陵有一位兄长便是纪伯陵,不知道是不是此人?与他对饮那人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伊洛名侠,失敬,失敬。”
苏曼卿眼前一亮:“果然是他。”纪伯陵道:“这位兄弟与你无怨无仇,你却暗下毒手,真不愧是神门教的邪徒,恶尽恶绝。”那人哈哈笑道:“我又没请他喝酒,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能怪得我么,何况我也喝了,这很公平。”
纪伯陵冷哼一声,道:“解药呢。”那人伸手入怀,取出一粒丹药,说道:“就在这里。”向口中抛入。便在此时,一粒缕劲风从旁飞至,那粒丹药被棋子击中,落到了楼下的湖中。
那人大怒,拍案而起,喝道:“姓纪的,你是找茬么?”话音未落,几道黑线呼啸而至,那人急忙向旁边跃开,刚要上前动手,忽觉头脑晕眩,急忙向怀中取解药。但是棋子如雨点般飞到,令他目不暇接,一时间缓不过手来。
当他好不容易将最后一粒棋子避开,手臂已经提不起来,身子晃了两下,摔倒在楼上。苏曼卿暗自心惊:“这毒药好厉害啊,我要不是以太玄内劲将毒质以酒气逼出,此刻也是这样的下场。”纪伯陵道:“苏兄弟,他怀中有解药,赶快将解药服了吧。”
苏曼卿眼见他发棋子之时,弹指如风,却并不回头,每粒都打向对方的要害,认穴之准,令人佩服不已,朗声道:“多谢纪大侠。”他伸手到那人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一瞧,里面只剩一粒丹药。
那个神门教徒倒在地上,知道此药只余一颗,如果对方吃了,自己非死不可,眼中满是恐惧。苏曼卿拿着那粒药丸,正色道:“你只要说出名姓,回答一个问题,我就将这颗药给你。”
那人又惊又喜,但是眼见他也喝了毒酒,而且喝得更多,怎么可能将这唯一的解药相让,心中有些疑惑,说道:“我叫屠人蜂,你想要问什么?”那老者笑道:“这蜂子是够毒的。”
苏曼卿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屠人蜂道:“还能干什么,参加状元局,看看花魁模样。”苏曼卿点点头,又道:“你可认识这个?”他将那段小钗取出。
屠人蜂道:“不认识。”苏曼卿皱眉道:“你当真不识得?”屠人蜂见他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心中一凛,看着那小钗,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犹豫道:“这是谁的,我见过么?”
苏曼卿眼睛盯着他,暗道:“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此人心地歹毒,青菊姑娘怎么会看上他?”但他还是将那粒药丸放入屠人蜂的口中,说道:“你无故害我,原本该死,不过你要是死在这里,恐怕主人也会不情愿。下次再让我撞见你行此恶事,绝不轻饶。”
那人死中得活,不禁大喜过望,看着苏曼卿,说道:“那、那你。”他想说那你怎么办,但是害怕苏曼卿反悔杀了自己,便没有再说下去,急忙下楼。
那老者与纪伯陵也大出意外,纪伯陵皱眉道:“苏兄弟,你喝的可是毒酒,而且药只那一颗。”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苏曼卿笑道:“多谢纪大侠关心,在下没事了。”纪伯陵向他打量片刻,见他神气完足,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奇道:“你没喝那酒么?”苏曼卿道:“酒自然是喝了,不过那毒药大概失效了。”
那老者笑道:“我刚才试过他的功力,这点毒还难不倒他。”纪伯陵又惊又喜,说道:“是纪某看走眼了,苏兄弟竟是个大高手。”苏曼卿忙道:“我哪里算得高手,在下久慕纪大侠风采,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他说的是实话,当初与纪少陵相识之时,便听说其兄事迹,一直记在心底里,这些年来,总算一睹真人面目。
纪伯陵摆手道:“苏兄弟不必客气,大侠什么的,我可不敢当。”苏曼卿道:“纪大哥。”纪伯陵笑道:“这位老伯才称得上大侠二字。”那老者眼睛一瞪,道:“世兄又来说笑,知道我最讨厌这两个字,你偏要当我的面说出来。”
苏曼卿听俩人的口气,似乎对侠客的称号并不怎么在意,不禁暗暗称奇,心想:“学武之人,被人称一声大侠,那是至高的荣耀,这老者怎么还不高兴了?”纪伯陵深知老者脾性,笑道:“苏兄弟,这位是石眉山庄的石老伯。”
这句话一出口,苏曼卿又惊又喜,想不到眼前这个秃头大脑袋老头,便是大名鼎鼎的石眉公,一揖到地,说道:“晚辈拜见眉公。”忽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向上托起,苏曼卿不敢以内功相抗,只得顺势站起。
石眉公颔首微笑,说道:“苏兄弟不但一表人材,而且武功不凡,老夫佩服的紧,请坐。”苏曼卿忙道:“我只晚辈,不敢与前辈同坐。”他是洪月天的徒弟,而洪月天与石眉公同为伊洛名侠,世称兄弟,苏曼卿自然低上一辈,只能算作是师侄。虽然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但是对这位传说中的眉公先生却是仰慕已久,发自心里的钦敬。
石眉公并不知道云霞山的事情,对苏曼卿也是头一次听说,以为这个年轻人很谦虚,笑道:“苏兄弟不必客气,老朽也只是凡人一个,哪敢倚老卖老,快坐下吧。”纪伯陵接口道:“眉公最爱与咱们这些后辈说笑,你要是太拘紧,他反而不高兴了。”
石眉公道:“你这小子又胡说,我哪里不高兴了?”纪伯陵笑道:“刚才苏兄弟指点我,你不是生气了么?”石眉公摇头道:“那不一样,几年来我头一次有机会赢你,正在高兴,哪知道被他搅了,当然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