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清鉴驾着马车,把花凤山、寒冰、昏迷未醒的世玉,还有已被那颗无尽丹给生生吓昏过去的郑庸,一起送到了花府。
随后,花凤山和寒冰便带着世玉下了车,而蓝清鉴又继续拉着郑庸,直奔那座禁军大统领府而去。
原本,花凤山还想继续留在济世寺中,以便照顾因为刚受到一番惊吓和折腾,病情已有所加重的浩星潇启,但寒冰却以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恳求了一句。
于是,这位花神医便二话也没说,与寒冰他们一起回到了花府。
一进门,寒冰便把世玉交给了小安子代为照看,而他本人则跟随花凤山一起,走入了洛儿所在的那间屋子。
仔细查看过洛儿的伤情之后,花凤山不由眉宇深皱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寒冰见状,一颗心陡地一沉,声音中禁不住带了一丝颤抖,“舅父,洛儿她还能醒过来吗”
花凤山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才缓缓地答道“寒冰,以舅父现有的医术而言,恐怕无法彻底解去洛儿姑娘身上的余毒,让她完全清醒过来。
为今之计,只能先采用金针渡劫之术,慢慢清除那些仍存留在她体内的毒素。但这种方法耗时长久,并且还很难保证洛儿姑娘究竟何时才能够清醒过来。”
寒冰闻言,只能默然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单膝跪在了洛儿的病床前,用双手握住她一只柔软无力的小手,慢慢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掌心。
此刻,寒冰的心中有悔恨,也有愧疚,但同时也有一丝隐隐的释然。
从前的每一次离别,他都能够感觉到洛儿心中的难过与不舍。
而这一次的离别,他却无需再面对洛儿那双曾经令自己心痛欲碎的泪眼,更无需对洛儿许下再也无法实现的诺言。
这样一来,也许就会让自己能够走得轻松一些
这时,花凤山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寒冰的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寒冰,虽然舅父无力回天,但还是可以尽力让洛儿姑娘慢慢恢复。等到等到湘儿回来了,她一定会有办法救醒洛儿姑娘的。”
寒冰的星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轻声道“我相信湘君姐姐一定会回来,而且她一定会把洛儿救醒”
一边说,他一边缓缓放开了洛儿的手,随即挺身而起。
转身面对着舅父花凤山,他忽然双膝着地,重又跪了下来。
“舅父,这一切都要怪寒冰无能不但没有救回湘君姐姐,又让洛儿她也遭遇凶险,还要辛苦舅父您费心救治。”
花凤山连忙俯身把寒冰从地上扶了起来,同时摇头叹道“你这孩子何必要说这种话我早就说过,湘儿留在北戎皇宫,是有她自己的使命要完成,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而这两日所发生的事,也都是郑庸那个奸宦一手造成的。他策划这个阴谋时日已久,还有许多的帮手,又岂是凭你一人之力所能应付得来的”
寒冰看着须发已带银丝的舅父,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无声的叹息。
“舅父,那洛儿就暂时托付给您了。我还要把世玉送回皇宫,然后还得去一趟忠义盟,给雪盟主报个信儿。”
花凤山闻言,不疑有他,只连连点着头,道“你就放心吧洛儿姑娘这里我一定会安排好的。倒是世玉的伤口,虽然我已经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等他醒过来之后,难免还是会不时感到疼痛。”
“好,舅父,我会叮嘱那些御医好生照料世玉的。”
寒冰一边说,一边又向花凤山深深一揖,才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寒冰远去的背影,花凤山禁不住出了一会儿神,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他只能不得要领地摇了摇头,将心神重又转到昏迷不醒的洛儿身上。
拜别了舅父花凤山之后,寒冰并没有马上离开花府,而且又做了另外几件事。
他先是回到自己所居的那座东跨院,匆忙将身上那件已是破烂不堪的黑衣脱了下来。
找出一件单薄的白衫换上之后,他把那张银色面具重新揣入了怀中。
想了想,他又将一件厚实的黑色大氅披在了身上。
然后,他便打开了一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件物事,却正是当初舅父花凤山交给他的那枚玉。
他把那枚玉放在掌心上,端详了许久,终是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的手指略一用力,便将玉上面那个细小的“漱”字给轻轻抹去了。
看到玉表面上仅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陷,寒冰的薄唇不由微微一抿,轻声道“这样看上去倒也逼真”
随后,他便来到依然在昏睡的世玉身边,从他的颈间解下了原本挂着被郑庸所击碎的那枚玉的丝线。
细心地将那枚原本属于自己的玉,穿在了那根丝线上之后,寒冰又把它重新挂回了世玉的颈间。
然后,他便把世玉轻轻抱在自己的怀中,大步出了房门。
此刻已是午后,烈日当空,艳阳高照。
地上的积雪已在渐渐融化,但刺骨的寒风阵阵吹过,仍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寒冰把自己身上所披着的那件厚实的黑色大氅略微向上拉起,盖住了世玉略显单薄的身子。
然后,他便抱着世玉,一路出了花府,向不远处的皇宫行去。
看到寒冰带着世玉安然归来,整夜都没有合眼的裕帝冷衣清,终于可以将那颗始终高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寒冰上前把世玉交到了他的手中,同时恭声道“陛下敬请放心,世玉他只是受了些轻伤,花神医刚为他处理过伤口,应是已无大碍。
我想让他好好歇息一会儿,故而便点了他的昏睡穴。两个时辰之后,穴道便会自行解开,世玉也会立刻醒过来。”
冷衣清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世玉,见他的一张小脸略显苍白,虽然仍处于昏睡之中,但却眉头紧皱,想必是此前受了不少的苦。
他这当父亲的不禁一阵心疼,小心翼翼地把世玉安放在了自己那张宽大的龙床之上。
细心地替世玉盖好了锦被之后,冷衣清便将目光又转回到了寒冰的身上。
这时他才发觉,寒冰的面色看起来竟是比世玉还要苍白
他立即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自己可是也受了伤”
寒冰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道“先前与独笑穹交手时,不小心受了些内伤,却也无甚大碍。”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乾坤密钥,交到冷衣清的手中,“郑庸已经落网,关在禁军大统领府中待审。乾坤密钥完璧归赵,而地府中的宝藏也都安然无恙。”
冷衣清神色激动地看着那枚失而复得的乾坤密钥,心中自然很清楚,在寒冰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背后,不知经历了多少的凶险
“辛苦你了,寒冰劳累了一夜,你也赶快回去歇息吧”
寒冰闻言笑了笑,随即轻轻一掀身上的大氅,单膝跪在了冷衣清的面前,拱手朗声道“谢陛下挂怀寒冰告辞了”
见这个一向桀骜不驯的假儿子,突然间对自己行此大礼,冷衣清不禁愣在了那里。
寒冰却未再多言,站起身来,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