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国。斩蛟士地身影老晃『荡』在田光心头,他无心游历。回到燕国隐居了下来。三年后的一天,田光提着一只陶罐去市中沽酒。在小石巷的酒铺前,遥见三个布衣大汉醉倒在地,相偎相靠,坐于街中嬉笑无度。行人止步,围观不去。田光走近一看,其中一人竟是那斩蛟士,不禁大为惊讶。田光正在人圈外端详之际,圈中一人却将怀中大筑晃悠悠抱起,脸泛红光,叮咚敲打起来。另一人用瓦片敲击着节拍,高兴得哇哇大叫。斩蛟士则大张两腿箕坐于街,两臂挥舞,放声唱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何有于我哉!天下何有于我哉!”歌声宽厚沉雄,几同苍凉悲壮地呐喊。周围人众不禁一片感慨唏嘘。唱着唱着,斩蛟士笑得一脸醉意,不期然扑在击筑者身上,一阵鼾声大作睡去了。另两人也瘫作烂泥,鼾声一片。指指点点的人群,不禁一阵哄然大笑……田光心下大动,走进人圈,深深一躬道:“敢请三位壮士,到我草庐一饮。我,蓟城酒徒是也。”话音方落,呼呼大睡地斩蛟士猛然睁开双眼。倏忽之间,一道闪亮的目光掠过,田光心头猛然一震。斩蛟士随即大笑道:“高渐离,宋如意,走!到先生家痛饮了!”没有任何声息,地上两人一跃而起,跟着斩蛟士走了。
“自此,先生与荆轲善也!”太子丹不胜欣羡。
“然则,光与荆轲之交,素不谋事。”
“先生之心,丹明白也。”
太子丹知道,士侠之友道,分寸是重交不轻谋。也就是说,意气相投者尽可结交,但不会轻易共谋大事。毕竟,士侠所谋者,大体都是某国政局,若非种种际遇促成,决然不会轻易与谋,更不会轻易地共同行动。田光之言,是委婉地告知太子丹:即或太子丹经他而与荆轲结识,能否共谋共事,亦未可知。太子丹多年留心士侠,心下明白此等分寸,便不再与田光说及荆轲,痛饮之下又是一番天南地北。
不期然,两人说到了天下利刃名器。太子丹以为,短兵以吴越名剑为最。田光没有说话,却轻轻摇了摇头。太子丹饶有兴致,讨教田光,何种利刃为短兵之最。田光淡淡一笑道:“天下长兵,以干将、莫邪等十大名剑为最。若言短兵,则以赵国徐夫人匕首为最也。”太子丹大是惊讶:“一女子,有此等利器?”田光道:“徐,其姓也。夫人,其名也。徐夫人,男子也。天下剑器,徐夫人大家也。”太子丹不敢显出疑『惑』,一笑道:“如此短兵,定然是削铁如泥了。”田光目光一闪,面无表情道:“削铁如泥,下乘也。”太子丹心头一颤,立即挺身长跪一拱手道:“愿先生襄助,得此利器!”
长长一阵沉默,田光终究吐出了一个字:“诺。”
秦国大举灭赵之时,太子丹的几年密谋筹划已经很扎实了。
恰在此时,秦国兵临易水,燕国朝野惶惶无计。燕王喜顾不得狩猎游乐,多年来第一次大召朝会,会商抗秦存燕之策。不料,大臣无一人应对,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方今国家危亡,丹有一谋,可安燕国。”太子丹说话了。
“愿闻太子妙策!”举殿目光大亮,立即异口同声。
“有谋还等甚?快说快说!”燕王喜更是连连拍案。
“大事之谋,不宜轻泄。”太子丹面无表情。
“啊——”大臣们茫然了。
“子有何谋,竟不能言?”燕王喜不悦了。
“丹有一请:举国财货土地,由丹调遣。否则,此谋无以行之。”
“啊——”大臣们长长的惊叹一声。
“散朝。”燕王喜板着脸,终究一拍案走了。
回到寝宫,在坐榻愣怔半日,燕王喜还是紧急召进了太子丹。
“子有何策,竟要吞下举国土地财货?!”燕王喜劈头一句。
太子丹望了望左右侍女,默然不语。
“说!没有一个人了!”
燕王喜屏退了所有内侍侍女,混浊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儿子的生疏。
“刺杀嬴政,使秦内『乱』,无暇顾及天下。”太子丹一字一板。
“甚甚甚……”燕王喜急得咬着舌头连说了不知多少个甚,这才板着脸训斥道,“如此大事,岂能心血来『潮』?刺秦,你小子倒真敢想!真敢说!你只说,秦王千军万马护卫重重,谁去刺?做梦!还不是要刮老夫土地财货!……”
“此事,已谋划三年有余,一切就绪。”
“甚甚甚甚甚甚……谋划三年余?!”
“土地财货之说,『惑』众之辞耳。”
“『惑』众?『惑』谁?”
“父王不要忘记,秦国顿弱在蓟城,耳目覆盖整个燕国。”
姬喜两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张着嘴愣怔着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软软倒在坐榻上长长一声喟叹:“燕有我儿,国之福也!”
“父王留意,此谋不可对人言。”
“要你小子说!”燕王喜霍然起身,一挥手高声道,“御书下书:本王老疾多多,国事交太子丹全权领之!国逢危难,不同心者斩!”下书完毕,须发灰白胖大臃肿地姬喜终于瘫倒了。太子丹顾不得抚慰父王,深深一躬,匆匆出了王城,立即驱车赶到了蓟城唯一的一片大水边。
第133章樊於期送人头
从蓟城到咸阳,荆轲一路看去,思谋着诸般路途细节。目光扫过羊皮地图上的濮阳,荆轲不禁轻轻一声叹息。卫国的濮阳城。是荆轲的出生地。少年时的荆轲,自然而然地以为,濮阳是自己地祖地故乡。然则,在荆轲十岁那年发生的一场变故,使荆轲再也不能将濮阳当做故里了。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老父亲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白发苍苍的寻访者。两位老人竟夜聚酒叙谈,及至鸡鸣刺破了秋霜浓雾,小荆轲起来做例行晨功。才看见老父亲抱着一具嘴角流血地尸体坐在门前石礅上发呆。小荆轲惊讶莫名,却也并没有害怕,只默默地守在父亲身旁。父亲带着小荆轲,以最简单的葬礼,在濮阳郊野安葬了那个老人。当夜秋月明朗。一生节用的父亲,竟然在后园设置了最隆重的三牲头香案,带着小荆轲肃然连番拜祭。小荆轲记得很清楚,父亲念叨地祭文是祭祖上、祭父母、祭功臣、祭义士。祭奠完毕。父亲指着天上的月亮,教小荆轲发誓:今夜之后,要将父亲讲说的故事永远刻在心头。小荆轲发誓罢了,父亲便在明亮的月光下讲说了一个漫长地故事。父亲的话语平板得没有任何起伏,然则,每一个字却都如同钉子一般钉进了荆轲的心头。
荆轲记住了其中每一个人物,每一个细节。
父亲说,多年多年之前。楚国有个将军名叫荆燕,因私放战俘而获罪,举家被罚做官府奴隶。在将军夫『妇』被卖给一家项氏世族后,主人在山坡竹林公然『奸』『淫』了已经是奴隶的将军夫人。其时,一个名叫侯嬴地商旅义侠不期然撞见了这丑陋的一幕,杀了项氏主人,欲救将军夫『妇』北上魏国。可是,将军夫『妇』虑及举族被杀。便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交义士带走。将军夫『妇』当场双双撞死于山石之上。将军的儿子叫荆南,已经被割去了舌头。也是一个小奴隶。荆南随侯嬴进入了魏国安邑,读书习武之时,却被墨家总院秘密相中秘密带走。多年后,荆南又回到了侯嬴身边。后来,商鞅进入秦国变法,因与侯嬴有交,侯嬴遂将一身卓绝剑术地荆南,举荐给商鞅做了卫士。又是多年之后,商鞅蒙难,私妻白雪殉情。荆南奉商鞅嘱托,为其善后,遂与白雪地侍女梅姑一起,带商鞅白雪的儿子进入了墨家总院安身。后来,荆南与梅姑成婚,生下一个儿子叫荆墨。荆南夫『妇』便离开墨家,定居在了齐国。荆墨秉承父母遗训,不入官,不经商,只以渔猎农耕为本。又是多年之后,荆墨生下一子,叫荆炌。后来,荆炌又生一子,叫荆云。荆云为人豪侠,又兼一身绝技,遂成齐东几百里渔猎庶民排解纠纷疑难地轴心人物,号为鱼鹰游侠。齐湣王****之时,荆云率众抗赋,被官府罚为终身刑徒苦役。便在荆云与刑徒们密谋暴动之时,燕国大军攻入齐国,要将全部刑徒押往燕国做苦役。正在此时,
“我是这个荆云的儿子!你不是我父亲!”
小荆轲惊人的机敏,将老父亲大大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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