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展唰的一下抽出长剑,冷着脸一挥手,大厅里立刻报警的报警,报信的报信,抽兵器的抽兵器,推桌子的推桌子,酒菜残羹洒了满地。
章高蝉施施然站到台阶之下,对着上面的丁玉展抱拳作了一揖,笑道:“丁大侠别来无恙啊。”
没接茬,丁玉展叫道:“千峰翠让你来的?”
“非也非也。”章高蝉一边酸儒般的挥着手,一边开始慢慢上行台阶,而丁三等人则被这气势所压,慢慢倒退回大厅。
等章高蝉负手昂头站在大厅门口,丁玉展等人早退进了厅内,中间空了一个大大的空地。
“那谁让你来的?”丁玉展看着这睥睨四顾的天下第一高手,气势也颓了,说话都有点底气不足。
而此刻院里则人声鼎沸,所有的弟兄知道了大敌来袭,纷纷跑进前院支援,很快枪林剑海就封住了章高蝉的退路。
前后八十高手对一人。
但章高蝉毫无惧色,他仰面长笑道:“我自己来的。听闻少公子千里鸿被你等羁押,故而前来相救。不是你们说要用我来换他吗?”
原来章高蝉在刺杀慕容家主后虽然逃脱,但自己也身负重伤,加上一切接应力量都被慕容秋水摧毁,无奈之下只能一面自己疗伤一面慢慢离开慕容世家的地盘。
他的九明神功威力无比,伤势复原速度也较天下任何武功更快,但等他伤势好了大半,在慕容世家地盘边缘的一个小城找吃的和马匹的时候,他听到了江湖消息:孤胆侠和丁大侠联手挟制千里鸿公子,让武当用他来换人。
知道此事后,章高蝉考虑了良久,并没有按原定计划逃回武当,而是直奔这郡城而来。
“我们有上百豪杰。”丁玉展冷笑起来:“你以为你一人就能救出老千吗?”
章高蝉收了笑容,闭目摇头好久才开口道:“士为知己者死。章某身荷千公子知遇再造之恩,怎肯爱惜己命,临阵脱逃?”
“好个忠心的鹰犬!”大厅深处爆发出一阵大笑,却是赵乾捷。笑罢,他满脸狰狞的手一使劲,匕首几乎嵌进了怀里千里鸿的脖子里:“你自刎谢罪吧!那样我就放了你这个公子!”
不过他钳制下的千里鸿毫无惧色,正咬着细牙狞笑,他同样大吼起来:“章高蝉!不用管我!这里的狗贼每一个敢动我地!你马上离开此地去帮助我父亲!”
“死到临头还嘴硬?”赵乾捷手一用力勒紧了千里鸿的脖子。
后者暴怒的猛地一挣。怒道:“你这条慕容老二的狗!给你十个胆子,敢奈我何?!”
章高蝉慢慢的把头转回来。他看着丁玉展伸开了双手。说道:“说吧,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殴?”
这个问题对丁玉展好像非常难回答,他犹豫了良久才有点艰难地慢慢说道:“全天下,单打独斗没人是你的对手。”
“侠义之士也要看实际对吧?”章高蝉摇头叹息道:“变得更江湖的不止我一人啊,呵呵。”
“操!”丁玉展咬着牙狠狠的一跺脚。不过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不是骂章高蝉,而是在骂自己。
“丁侠和他费什么口舌?!我来为父报仇了!”话音未落,一人窜上台阶。手里朴刀直朝章高蝉脑后劈去。
章高蝉冷笑着,头也不回,左手反手朝后推去。
那掌如穿花蝴蝶般正正击在对方面门上,而朴刀杆却打在了章高蝉胳膊上,立刻断成两截,身后是口鼻流血的人朝后摔去,前面却是断了刀柄地朴刀头越过武神肩膀朝前翻滚。
唰的一下,章高蝉右手弹出握住了半截朴刀,长刀在手,天下舍我其谁?
“来吧!”章高蝉冷笑起来。
“杀!”丁玉展双手握剑一声大吼,两边地兄弟潮水般地朝章高蝉涌了过去。
挥一刀而吓退一片敌人的情节只有在酒楼说书客的嘴里才能听到。
只可能是听到,绝不可能见到。
但此时此地却那么多人都见到了。
章高蝉微微一退,却猛的一进,手里的朴刀划了一个大圈,顿时右边冲过来地江湖侠客们最前排的摔倒了一地,当然不可能是被砍翻的,而是急冲之时突然想死命后退时候自己绊翻自己地。
没人胆敢掩章高蝉之锋。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可以三军之内取上将首级之人啊。
让右边敌人一顿,章高蝉右手丝毫不停,顺势猛地把手里朴刀朝左边掷去。
呼啸的朴刀顿时让左边一堆人中间闪出道大口子来,朴刀呼啸而过,一直到嵌入左墙墙壁才停在哪里颤抖不已。
吓退左右,章高蝉丝毫不停,直取中间丁玉展。
身经百战的丁玉展却毫不退让,大吼一声,双手剑通贯直劈飞扑而来的武神。
但武神面对不止是丁玉展的力劈华山般的一击,在丁玉展出击的同时,他身侧几个人同时扑了上来,刀剑齐出,从侧面快攻武神,整个攻击流畅得如水银泻地一般,配合的如天衣无缝般毫无破绽,好像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口般像武神狠狠咬来。
原来和其他追随者不同,平常老围在丁玉展身边的一小撮人并非是乌合之众,而是丁家派来乔装保护少爷的一流极品高手,这事连丁玉展心里也未必有数。
闪过丁玉展兜头一击,武神掌劈快刀,脚踹电剑,肩膀撞飞了长棍,身形长展,一手拉住了丁玉展的腰带。
还没等这批人发动第二次攻击的机会,武神已经把丁玉展钳制在臂下。
“借兄弟一用!”不等答话,武神大吼一声,屈膝扭腰挥臂,猛地朝丁玉展连人带剑掼飞了出去。
直如一颗铁炮打出的炮弹般飞行的丁玉展空中睁眼一看,不由得大叫起来,他眼前的千里鸿和赵乾捷等人正飞速接近,每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满脸惊骇。
看着连人带剑飞撞过来的丁玉展,赵乾捷瞠目结舌。惊惶中猛力死摁千里鸿,想把他一起倒地躲开。
但千里鸿知道赵乾捷对自己只是色厉内茬,根本不惧他手里的刀子,眼下接着丁玉展带来的风声人惊慌失措之际,猛力挣开。倒头滚开。
赵乾捷怀里一空,不由大惊失色,仓皇间低头去抓千里鸿的脚,但此刻丁玉展已经飞到,惨叫声中。两个大侠撞做一团,接着变作了滚地葫芦。
等千里鸿被人拉起来地时候。扭头一看。拉着他胳膊的不是武神章高蝉是谁?
“你不敢来!”看着武神,千里鸿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已经来了!”武神大吼声中夺过一把钢刀,砍翻了它的主人。
“他们不敢对我出手,你只要顾着你自己便可!”千里鸿大叫,看着大厅里黑压压的敌人。面色早变了。
“那就好办了。”长笑声中,武神一把抱住千里鸿,用力朝上一掼。手里的人顿时飞鸟一样上到了房梁之上。
“杀了他!”那边丁玉展赵乾捷两个大侠同时爬起,又同时指着武神异口同声地狂吼起来。
但武神哪有那么好杀,他拿着刀大砍大杀,直朝柱梁杀去。
不过敌人也不是易与之辈,胆小的武功差的早退到外围去了,此刻上前猛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章高蝉或者千里鸿有深仇大恨之人,这群死士武艺参差不齐,也讲不上战阵配合,但合着一股不死不休的血气,战力实在惊人;第二种则是丁家和慕容世家地高手,这批人是听命行事,武艺高经验足配合妙,在他们面前就算武神也不敢大意。
然而武神毕竟是武神,是可以在慕容龙渊的护卫队杀进杀出地天下第一人,虽然身上有伤,武艺折损大半,但自保绰绰有余。
所以当武神杀到柱梁之时,不过眨眼地功夫,但地上已经血流成河,武神身上也开了几个大口子,自己更是一口内伤之淤血喷到了柱梁之上。
“快上来!”千里鸿大吼。
武神强运九明神功,口里又吐出一口黑血,但他拼着内伤全力发动的九明神功也是惊人,手里长刀猛地挥出,划了一个大圈,瞬间就接连震断七柄兵刃外加直接击毙一人,真可谓碰之就伤磕之就亡。
潮水一样杀不尽赶不退的敌人终于后退了片刻。
强行杀开狼一样红了眼的敌人,章高蝉终于找到一点空隙,就靠着这点空隙,他也跃上了房梁和千里鸿并肩而立。
“公子得罪!”毫不迟疑的,武神一把抓住千里鸿,把手里地刀塞到了他手里
看着黑红色的血不停从武神嘴边流出来,千里鸿惊问道:“你还好吧……”
还没说完,就觉得腰上一股大力传来,整个身体再次腾云驾雾般的朝上飞去,千里鸿惊叫一声,胳膊挡在了脸前,只听一声大响,千里鸿被武神掷出,从头到脚生生掼穿了瓦泥,把屋顶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整个人也落到了外边屋顶之上。
扔出了千里鸿,章高蝉脱去上衣,打飞几十枚暗器,也从这屋顶窟窿里飞身跃出,从脚下漏洞里向下看去,里面满是黑压压而又无可奈何地敌人,章高蝉冷笑着朝下抱拳作揖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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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从那个窟窿里传了上来,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谁会下来?大部分人都集中到大厅里去了,外围战力很少,章高蝉和千里鸿只要抢匹马逃跑,乃至在城里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就有丁玉展赵乾捷头疼的了,因为如果战力不像现在这样集中在一起,根本奈何不了武神毫毛!就算能找到或者追上他们,那不会是逮捕,而是送死!
这种情况下,谁会傻到下到敌人堆里送死?
但章高蝉定睛一看,浑身竟然猛地一颤,两只脚好像钉在了瓦片上,丝毫动弹不得。
千里鸿凑近一瞧,也是如被雷击。整个人都僵硬了,好一会才偷眼去瞧身边的章高蝉。
不仅他们,大厅里的所有的视线都从头顶那窟窿上转了下去,朝厅门望去,然后就是吃惊。浑身浴血的武林好汉们好像听到了无声的命令,无言的闪开一条道,好像这条路直直连着厅门和屋顶的洞。
原因无他,来人里有一对母子。一个高贵柔软的少妇怀抱一孩童正仰望着头顶上地武神,而脖子上左右架着两把快剑。
刚才发声的却是和少妇并肩而立一个青年。他表情平静,但脸上的十字疤痕却不能不让这张脸显得无比狰狞。腰里的两把短剑并不出鞘。手里却好整以暇的正玩弄着一把锋利地匕首。
他抬眼看了看满脸血污的武神,却好像看的不是天下最厉害的高手,而是一个欠了债想跑的债主,目光里满是仇恨和不屑,他冷笑了几声。
喉咙再次发出了那两字:“下来!”
看着那少妇母子,武神地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慢慢的朝窟窿下伸出手去。好像想触摸她们地脸却不敢地样子。
千里鸿一把拉住了他,大叫道:“高蝉!听我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们已经落入敌手,你救不了他们!快走!”
“哼!”十字疤痕的青年冷酷的笑了一声,一摆头,少妇后面的一把剑立刻一紧,殷红的血马上顺着她雪白地脖子流了下来。
脖子被利剑割破,但少妇却连皱眉都不皱一下,她只是怔怔的凝视着屋顶上的那张脸,看得仿佛痴了。
看着那血,武神猛地双手揪住了自己发髻,那剑好像不是割在少妇脖子上,而是割在他地心上,他面目扭曲的狂吼起来:“若若!”
而他的妻子被这痛苦的吼声惊醒了,她用她这种高贵的熟女这辈子最大的尖利嘶叫回应着夫君,不是“快来救我!”而是:“你快走!”
在她和他夫唱妇随的痛苦叫喊之中,亦回荡起一声冷酷狂暴的吼叫:“下来!”
王天逸能抓到若若母子纯属意外。
在遇到他们的前一刻,他还满脑子都是逃跑回扬州的念头。
从林谦那里刚被释放回家,他就遇到了苦等他的琪安。
“琪……赶紧随我进去。”看见这个隶属昆仑的小弟安然无恙的来找自己,王天逸又惊又喜。
琪安来找王天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跟随章高蝉的短短时间里,因为武当和昆仑一直处在江湖风暴的暴风眼里,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章高蝉为人厚道,又信任他,加上心情总是落寞痛苦,无人倾述,时常和他聊天谈心,所以章高蝉知道的他就会知道。
他靠着这身份的便利出卖得到的情报,所赚的银子已经堪称是昆仑首富了。
在王天逸慕容成联手死战,水陆两面同时大破武当昆仑的那夜,千里鸿急急出逃前,仓皇里嘱咐他带着武神夫人和儿子逃往武当。
千里鸿要回去指挥作战,要的就是速度,不带马车,只是快马走直线逃向武当,而夫人她们多是女眷,不能这样跟着一起逃离,只能改装易容坐马车慢慢的走,为了安全,千里鸿嘱咐琪安走弓背,绕一个大***前往武当。
但离建康越远,琪安就越魂不守舍,因为他聚敛的财宝太多,哪能随身带的了?大部分都埋在他私宅的后花园里,此刻逃离,何年何月有机会取出?万一被别人发现据为己有如何是好?
越想越心焦,因为是夫人这队人的头目,他让车队继续走,编造了一个借口,自己星夜潜回建康,想把财宝运出。
一个敢跟慕容秋水叫价百斤黄金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琪安没有径直回自己的私宅,而是先观察了两天。
发现的情况让他魂飞魄散,他家里居然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出。
找了个挑夫,琪安给了他一张盖了自己私章的条子,诈说是房主欠自己些财物,让这挑夫去拿着条子运出来,做完这一切后,琪安远远的躲开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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