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淡梦如烟,风轻花落心惘然。欢歌笑语离别后,金樽空盈愁满怀。无奈!心事碎碎念。佳人梦里梦外,袅袅婷婷,媚媚翩翩!雾里探花,飘渺在天边......
柳放送叶醉秋回房休息后,又独自在院子里静坐了一会。这院子虽然曾被火焚,但经过店老板抢修后已恢复原貌。小萧他们也都各自回房休息,唯独他却深夜难眠。
夜阑人静,寂寞萦怀。爱人难寻,空自伤,到天明。
柳放终于起身,穿过两道回廊,拾阶而上,慢慢走在楼道中。
灯朦胧,影朦胧。人憔悴,心恍惚。
房门虚掩,并没有上锁。柳放心中一惊,他出门时,这房门明明是锁好的,此刻却为何是虚掩着的?难不成竟是他忘了么?心中惊疑不定,缓缓推开房门。
门内无灯,物影参差朦胧,一片昏黑。
点亮墙边的六角纱罩宫灯,屋内顿时亮如白昼。桌椅依旧摆放整齐,八仙桌上,古朴雅致的茶壶,擦得干净明亮。茶盘里摆放着几个玲珑细致的小茶杯,有一个茶杯却被摆放在桌面上,杯内还有余茶。
端起茶杯凝思,这房间明显有人来过,而且还用过茶水。他记得这里的茶杯他可是从来也没有碰过。会是谁呢?难道这人此刻还在房间里么?
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的盈鼻而来,竟颇有种熟悉的感觉。柳放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卧室的紫竹卷帘上,难道竟有人藏在卧室里?
掀开紫竹卷帘,凝目望去,不由目瞪口呆。房间的锦绣软榻上,竟然有一红衣女子,正朝里侧卧着,一头乌发如云,自然倾泻于背后。曲线柔媚优雅,身段玲珑,凹凸有致。那浑圆性感的丰臀,和那修长的飘盈玉腿,真是媚骨天成,莫名吸引。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却依然能令人心动神摇,魂荡魄飞。
柳放倒吸一口凉气,缓缓放下竹帘,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莫思怡?不,分明就是关媚,想不到她竟然登堂入室,闯到他的卧室里来了。好个妖妇,果真是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都敢做,居然恬不知耻的,睡到他一大好青年的床上?这个妖妇,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这又该如何是好?还是溜为上计,赶快逃。
“柳放,我等你很久了,你别想着要溜走。”那莫思怡竟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他念头刚起,她就已经发话:“我师父让我传个话给你,你若敢兴风作浪不听话,她就去割下你兄弟萧水寒的脑袋,拿给你来当球踢,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柳放本已走到门口的身形突然定住,惊怒交加,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她若来割了自己的脑袋那也就罢了,但她要去割萧水寒的脑袋,这还真把他给威胁住。这老妖妇武功之高,骇人听闻,她若真要去割谁的脑袋,那可真是易如反掌。
缓缓退回桌边,心情沉重的坐下,拎起茶壶慢慢斟茶,手却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
莫思怡的声音又悠悠的响起,媚声娇语道:“我师父说了,你和萧水寒合伙炸了黑猫堂,这笔账她先记着,到时候再慢慢跟你们算,但是有一件事……却要先告诉你们一声,是关于苏那柔的,柳放,你可要听么?若不要听,我也就不说了。”她倒是很会吊人胃口,明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苏那柔。嘿嘿,还怕鱼儿不自己上钩么?
果然,一提到苏那柔,柳放就头脑发热,难以冷静。放下茶壶,直接就冲进卧室。莫思怡依旧还是侧卧着,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怎么?肯进来了么?”她懒懒地说着,依旧没动。
柳放瞪着她,勉强淡定一下情绪,缓缓道:“苏那柔怎样了?”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说我也救过你,而且过门就是客,你是不是应该先斟杯茶给我呢?”
她慢慢地翻身坐起,一双媚眼风情万种,在他脸上瞟来瞟去,笑脸盈盈,分明就是一个会勾人魂魄的迷人妖精。
柳放不声不响,果真去倒了杯茶,端来给她,但一双眼睛却是望向别处。这老妖妇明明就是关媚,却偏偏要装什么莫思怡,还硬是要说对他有救命之恩,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就先不揭穿她,反正暂时也想不出对付她的办法,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莫思怡好笑的瞅瞅他,接过茶杯,娇声道:“你刚刚给我倒茶的时候,是不是想过要给我放点毒药呢?”
“没有,”柳放没好气道:“不敢喝别喝。”不要说他身上没有毒药,就是有,他也做不出这种暗中下毒的事情。
莫思怡微微笑笑,轻轻啜了两口:“其实你下毒也没有关系,我反正是毒不死的。”她本身就是用毒高手,任何毒药在她面前,那都是无所遁形。
“苏那柔怎样了?你不是要说她的事情么?”柳放不耐的追问,只想快快知道苏那柔的消息,然后打发她走人。
莫思怡瞅瞅他,见他脸偏向一边,眨了眨眼,狡黠道:“你不看着我讲话,我又怎么好告诉你苏那柔的消息呢?”
柳放对她真是无可奈何,只有慢慢侧过头看着她。
“你现在可以说了么?”
她那张勾魂夺魄,浅笑嫣然的媚脸是粉碎灵魂的利器。他努力控制意志,又偷偷用银针狠狠扎了一下手指头,钻心的巨痛果然能起一些作用。
莫思怡凝视他半响,真想不通他怎么会没有被迷住?缓缓站起身,从身后取出一件衣裳。
“这件衣裳你可认得?”
疑惑的接过,展开来细看。这件衣裳是白色的雪纺纱织就,衣领和袖边都用紫色丝线绣着云形图案,上面破了两个洞,血迹斑斑,这正是苏那柔的衣裳。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心口猛地一阵缩紧,颤声道:“这……是苏那柔的衣裳,她……她受伤了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她……已经死了。”目不转睛地瞅着他,她眼里也说不出是什么神色,怪怪的难懂。
“不可能,她不会死的,你骗我。”他嘴里虽然说着不可能,捧着衣裳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发抖,哑声道:“你快说实话,她在哪里?她伤得怎样?”
莫思怡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黯然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她中了两箭,已经重伤,但是她本来也不会死的,只不过却被你们的炸药炸死了。”
她这话一出口,柳放犹如五雷轰顶,如遭锤击,心口猛的一阵剧烈疼痛,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忙一把扶住软榻,无力的坐下。
“我师父让我来告诉你,”莫思怡的声音又慢慢响起,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慢慢刺进他心里:“你们聪明反被聪明误,炸了黑猫堂是小事,花个几天就能让它恢复原貌,但是苏那柔却被炸得尸骨无存,仅剩了这件衣裳,却是香魂一缕,佳人难再寻。”
“不会……的,你……骗我……”
紧紧抓住床榻,那衣服上殷红的鲜血,刺激得他全身一阵痉挛,额上汗出如雨,颤抖着声音,勉强道:“她不会死的,她绝不会......”心脏紧缩,竟然无力再说下去,捧着衣裳的手,抖得就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虽然不愿意相信她说的,却又无法控制悲伤,眼泪不知不觉滑下面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炸死了苏那柔?不会的,不可能,苏那柔……苏那柔……她不会就这样死去,她不会......
“柳放,我的话已经传完,我也要走了,你就好自为之吧,过些时日我会再来看你。”
瞅着痛苦莫名的柳放,她眼睛里竟闪过一丝不忍。柳放呀柳放,这也是你自找的,你胆敢炸我黑猫堂,我也只不过是略施小计,略施薄惩,你若不在乎苏那柔,那自是无事,你若真的在乎她,难免就会痛苦悔恨,看你这般模样,那自是非常在乎她的,我也算是报了黑猫堂被炸之仇。
柳放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泪眼模糊道:“你不要走,求你,求你告诉我实话,她不会死的,你把她藏哪了?她绝不会死的。”
他眼神是那么的焦灼痛楚,神情是那么的无助恐慌,泪痕狼藉的脸上是一抹动人的悲伤,苏那柔怎么可能会死在他手上?怎么可能?
静静看着他,莫思怡竟有瞬间的闪神,突然取出香帕,轻轻替他擦掉眼泪,柔声道:“我没有骗你,她真的已经被炸死了,她本来被人追杀受了箭伤,是我师父救了她,留她在黑猫堂内养伤,只是想不到她在劫难逃,没有被利箭射死,却被你们的炸药炸死,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你也不要太悲伤,免得伤了自己的身体。”
“不……不会的……”他痛苦的低喊,慢慢松开手,眼泪不受控制的纷落如雨,苏那柔竟真的被他炸死了么?竟真的被他炸死了么?
轻轻叹息一声,莫思怡突然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多保重,我晚点再来看你。”放下香帕,竟转身翩然而去。
柳放呆呆的捧着衣裳,心如刀绞,悔恨莫名,如果苏那柔真的是被他炸死,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