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水寒暗暗叹气,唉,这个兄弟就是太喜欢感情用事,柳放呀柳放,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怎么一点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这么多年的功力,即使重新修练,也不是五年十年的事,这日后又该怎么办?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突然变成一个弱者,这心里又该有多难过?望着柳放那一脸淡然的模样,他这个做兄弟的真是说不出的难过。
那纨绔公子眼见这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纵容自己的兄弟胡作非为也不出声阻止,不由火冒三丈,大喝:“喂,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多事?”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大家都看着柳思宇,龙小默张大了一张嘴,惊骇莫名。这不对呀,这个小家伙怎么一夜之间变得比他还厉害?这是见鬼了么?
叶醉秋也是皱着眉头,不解的望向柳放,但是看见柳放那眼神,他也就明白过来,眉头不由皱得更紧。这个柳放怎么会突然传功给柳思宇?难道又是娘亲逼的?他反正只要是想不通,太突然的事情,他就都往他娘亲头上套,因为只有她居心不良,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欺负他们这一群武林高手,也只有她对柳放有不良企图。
柳思宇挥舞长棍,兴奋得不得了,一根棍子指东打西,横扫千军,一棍落下,便能将一个人挑飞数丈远,半天也爬不起来。不到顿饭工夫,便将那些个奴仆通通都打趴下,倒在地上七翻八滚,哎唷呸浗。
那纨绔公子一见自己这边的人都已经倒下,大惊失色,一个小孩就能这么厉害,那他们这一伙岂不是更厉害?当下也不敢造次,只是怒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们孙家过不去?”
柳思宇扶起那个赵阿平,捡起衣服抛给他穿上,仰起稚嫩的小脸,朗声道:“不是我们要和你过不去,是你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就不对。”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不问道理就打伤我的人,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青天大老爷吗?”那纨绔公子气白了脸,叫嚣:“我们孙家可是这镇上头等的大户人家,而这个人只是一个骗子而已,你们为了一个骗子得罪我们孙家,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你说他是骗子,那你把那几十只鸭子交出来让我们看看,究竟是好鸭子还是坏鸭子,我们一看自然就知道谁是骗子,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就给你们道歉,并且赔偿药费,如果你们说的是假的,那打官司正好,告你一个当街行凶,欺压良民,为富不仁之罪。”
柳思宇不紧不慢的侃侃说来,那纨绔公子倒是好半天说不出话,良久才道:“鸭子都已经煮熟上桌,吃到顾客的肚子里去了,哪里还能交出来?”
“既然鸭子已经被吃光了,你又怎么说别人的鸭子都是坏鸭子?既然是坏鸭子,你为什么还要让它上桌?这不摆明了你就是在欺负人么?”
柳思宇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挥了挥棍子,大声道:“你赶快给这位大叔赔礼道歉,不然我这个棍子可不认人,可要请你吃大餐。”
那纨绔公子怒道:“鸭子虽然已经吃光,没有了证据,但是吃鸭子的人都上吐下泻,闹肚子生病,这难道不是他的罪过?”
“你既然买他的鸭子,在买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是好鸭子,还是坏鸭子,那你为什么还要买他的坏鸭子给别人吃?”
“你......”那纨绔公子为之语塞,说不出话来。
那赵阿平突然哭着声音道:“孙公子,你拿了我的鸭子,不肯给钱也就算了,你怎么还那么狠心,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孙家可都是大户人家,难道你们就连那么一点小钱也拿不出么?你们孙家也太丢人现眼了,这事要是传出去,这以后谁还敢和你们孙家做生意?”
那纨绔公子望了望他那些没用的奴才们,再望了望他们这伙人,倒是很会见风使舵,立马转了口气:“刚才听这位小哥一说,倒有些道理,可能是我这帮属下有误,错怪了你,来,这里是一些银子,是给你鸭子的钱,剩下的就拿去看看大夫,等我回去,倒是要好好的调查调查,看看是不是大厨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从腰边解下一小袋银子递给他,先息事宁人,带着他的人匆匆闪了。
赵阿平接过银子也不敢再说什么,走到柳思宇面前道:“谢谢小哥,真是谢谢小哥了。”
柳思宇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呐呐道:“不用谢。”走到大哥身边,牵着他的手,还挺别扭的。毕竟他还小,一个大人给他说谢谢,倒把他弄得手足无措。
“这几位公子,我家就在不远处,现在风雪挺大的,不如去我家歇息一会,我也好略备薄酒,聊表心意。”
他非常诚恳的邀请,柳放刚想婉言谢绝,萧水寒却突然道:“你家有狗肉吃么?有狗肉我们就去,没有狗肉我们就不去。”他这小子,一股脑的就是想吃红烧狗肉,那是丝毫都不客气。
那赵阿平堆着笑忙道:“有有有,我家的大旺前几天刚下了狗崽,正好可以炖乳狗,给几位公子爷做下酒菜,走,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那敢情好,我们也用不着到处去找狗了。”萧水寒大喜过望,第一个就跟了上去,龙小默那自是不甘落后,当然是跟得紧紧的。
柳放和叶醉秋互望一眼,好笑地摇摇头,牵着柳思宇也只好一起去了。这个萧水寒就是这么可爱的,大大咧咧,直来直去,从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说他粗鲁也好,直率也好,脸皮厚也好,格老子的,他就是这样子可爱的。
赵阿平的家果然不远,只不过是走了快个把时辰而已,还真的不远。柳思宇牵着柳放的手,一路嘀嘀咕咕,也不多,嘀咕了十多次而已:“大哥,他还说不远,这也叫不远......?”
赵阿平的家依山傍水而居,木制的栅栏圈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鸡鸭鹅鸽,猪羊牛狗什么都饲养的有,而且住的还都是稻草加木板盖的窝棚,还弄得有井井有条,比较干净。
而他的房子占地面积也不小,虽然是木屋,但是也有四个房间一个大厅,屋后面还有一个大池塘,房间里灯火通明,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荆钗布裙,收拾得整整齐齐,正在厅里围着炭炉烤火,等待丈夫归来。
“娘子,来客人了,快去准备酒菜,顺便整两个狗崽,红烧炖钵。”赵阿平一踏进房门就嚷开了,他的妻子,女儿闻声慌忙站起,迎了上来。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银子要回来了么?呀?怎么你挨打了么?怎么鼻青脸肿的?”他娘子竟然还颇有几分姿色,美丽端庄。他的两个女儿约莫也就十五六岁,倒也还生得水灵,异口同声的唤着:“爹!”
“要回来了,不要问那么多,今天幸亏遇到几个贵人,不然我怕是要回不来了,快去准备酒菜,有话我们晚点再说。”赵阿平催促,他的娘子望了望柳放几人,含笑施礼打了招呼,忙带着两个女儿去厨房准备。
“娘子,你弄狗崽的时候,去后面池塘弄干净了再拿进来,千万别让大旺给发现了。”赵阿平冲着她的背影交代,一边搬了凳子出来招待他们坐下,围炉烤火,又忙着端茶送水,摆酒上桌,弄了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知道了。”他娘子高声应着,悄悄去弄狗崽,心里还有一点难过,自家养的狗她还是很不舍得,但是有客人来,没几个像样的下酒菜那也确实不像话,只有忍痛割爱了。
不一会,厨房里就飘来了阵阵菜香,厅里的几个人闻得菜香都不由食指大动,萧水寒更是垂涎欲滴,时不时伸长脖子朝厨房望着,恨不得马上就能坐上桌开怀痛饮,举筷痛吃。
赵阿平端了一大盘花生米先放上桌,又拎了两罐子烧刀子过来,萧水寒已迫不及待的坐了过去,大声道:“来来来,都快点过来,先喝点小酒,等下再吃狗肉。”瞧他那猴急的样子,大家好笑的,端着茶杯也都坐了过去。
“大哥,你看,好大一只母狗。”柳思宇扯扯柳放的衣袖,果然有一只大母狗,鼻子嗅呀嗅的走到厅里来了。
柳放望了望那母狗,毛色黑黑黄黄,肚子肥肥松松,一摇一晃的摆着尾巴,鼻子急吼急吼的四处乱嗅,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在厅里直转圈,一双狗眼睛却像人一样生动灵活。想着等下要吃它下的狗崽,顿时什么兴致和胃口,一下就全没了。
这时候,他家的娘子端着一个木盆子,装着刚刚剥好毛皮,开膛破肚,洗得干干净净的两只小狗崽走了进来。那母狗大旺突然跑过去,冲着她“汪汪汪”的大声狂吠,越叫越凶,越叫越响。那娘子吓得花容失色,嘴里连连喝斥:“大旺,别叫,别叫......”
但那大旺却一直冲她叫个不停,惊动厨房里的人都跑了出来,纷纷唤道:“大旺,不许叫,不要叫......”
大旺却还是拼命的叫,凶狠的样子仿佛要咬人一样,赵阿平慌忙道:“娘子,你快点把盆子放下来,不是要你别给它发现么,你怎么还是让它发现了?”
那娘子吓得慌忙放下盆子,退到一边,可怜兮兮道:“我以为剥了皮它会认不出,不会再有关系了,哪知道它突然又跑出来了。”
只见大旺突然不叫了,围着那个木盆子转了三个圈,眼睛里突然流出了眼泪,全身发抖,昂着头,瞪着眼,流着泪,不声不响地瞅着赵阿平,嘴角突然不停的流出鲜血,全身抽搐,突然倒地而亡。
柳放惊呼着站起,大家望着突然死去的母狗大旺,惊诧莫名,这狗怎么突然会死了?
柳思宇有些恐惧的,紧紧拽住柳放的胳膊。这狗突然流血而亡,他还真有些被吓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他还从来也没有见过,大家也都没有见过,也都有些震惊不安。
赵阿平有些呆呆的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大旺的背,叫唤:“大旺,你怎么了?大旺,大旺......”这狗他家也养了好多年,人畜之间多少有些感情,当然也就难免有些难过。
他娘子也蹲下身,奇怪道:“当家的,它嘴巴怎么会流血?它怎么会死的?”
赵阿平愣愣望着大旺的尸体,他的两个女儿也都围了过来,不解的,疑惑道:“爹,大旺是不是中邪了?”
赵阿平摇摇头,突然伸手去掰大旺的嘴,他也很奇怪,他也想弄清楚。使劲掰开大旺的嘴,一个血淋淋的舌头突然掉了下来,赵阿平惊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尖声嚷了起来:“天啦!天啦!它咬舌自尽了,它咬舌自尽了......”
所有的人都呆了,狗也会咬舌自尽?他娘子和他的两个女儿突然哭了,赵阿平的眼里也涌上了泪水。大旺,大旺,可怜的大旺......
柳放怔怔的望着大旺的尸体,望着它眼角下被泪水沾湿还没有干的皮毛,心中的震动和震撼真是不可名状,这狗原来也是这么的爱恨分明,情义深重,这狗原来宁愿以死来报答他主人的背叛,也不愿意咬他一口,这狗对他的狗崽原来是这么的爱护,疼惜,这狗……这狗怎么能够这样......?
柳放心绪激动,热泪突然也涌上了眼眶,牵着柳思宇突然就往外走,这儿真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