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走几步路就可以看到偏院的西厢房。柳放陪着苏那柔走在回廊上,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待会见到苏夫人,该怎么和她说话呢?她见到自己和她的女儿同时出现,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不会又要喊打喊杀吧?那丈母娘还真有点不好弄,见到就怕怕。
院子里,不知何时竟摆了一张朱红檀木大圆桌,还配了数张靠背太师椅。苏夫人,萧水寒,林灵羽,还有她那三个保镖,居然都在院子里围桌吃饭,喝酒聊天,一派逍遥快活,悠闲自得。想是那萧水寒为了方便,特意让掌柜的整了张桌子在院子里就餐。他那小子,平日里尽会想懒办法,是个超级闲散大懒人。只是,他怎么会跟苏夫人混得这般熟络?不时地夹菜献殷勤,有说有笑,这小子不会是想反悔,又想娶新娘子了吧?
柳放远远地看见他们相谈甚欢,相处和睦,一颗心更是咯噔咯噔的没了谱,不由停下脚步,犹豫不前。
苏那柔也望见了院子里的那一群人,萧水寒一身墨绿色长袍,面如冠玉,神采飞扬的正坐在娘亲身边,频频夹菜,眉开眼笑的好不亲热。
这臭小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还跟娘亲混得这般熟络?他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侧头看看柳放,见他面上神色不定,知他心中担忧,不由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先过去和他们打招呼,我晚一点再进来。”
柳放不觉有些不悦:“为什么?我们一起过去不行么?”她不肯和他一起过去,以为她见到娘亲后,又后悔和自己在一起了,是以心中难免不痛快。
苏那柔见他不高兴,也甚是明白他的心思,小声安慰道:“你放宽心,我自有计较,晚点再跟你解释,你先过去吧,我晚一点再来。”掉转身形,又走回客栈前厅。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有硬着头皮上。才刚刚接近院子,林灵羽第一个就看见了他,欢呼着站起,大声道:“大哥,你回来了。”众人也不由都望向他。
尴尬的笑笑,走进院子,他恭恭敬敬的对着苏夫人施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晚辈见过苏伯母。”
苏夫人本来一张灿烂的笑脸,在见到他后立马就板了起来,面罩寒霜,冷冷道:“谁让你踏进我这院子的?马上给我滚出去。”
柳放依然恭恭敬敬的站着,恭恭敬敬道:“伯母请息怒,晚辈自知有很多对不起伯母的地方,也知道伯母您非常讨厌晚辈,但是晚辈却非常想求得伯母原谅,想请伯母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只要伯母您能原谅晚辈,无论要晚辈做什么,晚辈都愿意。”
他态度诚恳,神情恭顺,言辞委婉真心,但是那苏夫人却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就是不肯接受他的道歉,也不肯原谅他。开什么玩笑?原谅他?想都别想,自己的准女婿就在身边,如果不是这个柳放多事破坏了婚礼,她女儿,女婿早就正式完婚,说不定连孙子都会有了,现在只不过是赶他走,已经对他很仁慈,格外开恩,他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呆在这儿求原谅?真是不识相,想不发火都不行。
“柳放,你别痴心妄想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你最好立马给我滚,不要妨碍我们吃饭的好心情,不要逼我对你出手,立马给我滚。”她疾言厉色,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看着她盛怒已极的容颜,他真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这个苏伯母怎么这么顽固?这日后真做了她的女婿,怕是日子也不好过,可偏偏苏那柔竟会是她的女儿,唉,真是要命,这可要怎么做才能博得这老太太的欢心?才肯把女儿嫁给他呢?她见了面就黑眉毛黑眼睛,话也不让多说,尽会龇牙咧嘴发飙,想要求她原谅,讨她欢心,真是难比登天。
萧水寒突然大笑几声,起身走到他面前,大声道:“兄弟,你好大的胆子,我苏伯母你也敢得罪?真是不想混了。”一把拉住他胳膊,将他拽到苏夫人面前:“还不快给伯母跪下,赔礼道歉。”一边使眼色,一边按住他肩膀,让他乖乖跪倒在地:“伯母,这柳放是我的好兄弟,他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您尽管打,尽管骂,解解心头之恨,打骂完了,就不要再跟他怄气了,原谅他吧,我这兄弟秉性善良,不是什么坏人,日子相处久了,您自然就会了解,就会喜欢上他的。”他倒是想方设法的,拐着弯儿来哄苏夫人原谅柳放。
“你说什么?你和他是好兄弟?”苏夫人却吃惊地瞪大眼,不敢置信:“你真的和他是好兄弟么?”
萧水寒讨好的堆着笑脸道:“是呀,伯母,我和他是好兄弟,您就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了吧。”心中想着,这下伯母肯定会原谅柳放了吧,毕竟这苏伯母对自己可是喜爱有加,相当地给面子,定不会再为难柳放。
哪知苏夫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寒声道:“柳放,你和我的萧贤侄是好兄弟么?”
柳放毕恭毕敬道:“是,我.....”他话还没说出口,苏夫人突然扬手,正反就给了他几记耳光,打得他唇破血流,两边脸肿起老高,硬生生将他的话打回了肚里。他不敢躲,更不敢还手,想着让她打打,消消气就好了,只得忍住。
众人一下子都被苏夫人这举动给吓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大怒,动手打人?竟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林灵羽第一个醒过神,见苏夫人一连劈了柳放十几个巴掌还不停手,尖叫着冲过去,椅子都被她摔翻,一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躲开了苏夫人的掌掴,大声道:“伯母,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
萧水寒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苏夫人的手,急道:“伯母,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
苏夫人怒火填膺,怒不可遏:“你拉住我做什么?不是说任我打骂,由我解恨么?柳放,你不是要求我原谅么?怎么几个巴掌你就吃不消了?要躲到女人怀里以求庇护么?”
柳放缓缓推开林灵羽,又跪直了身子,勉强忍住疼道:“你们都不要多事,伯母,您尽管动手,晚辈任凭发落。”
苏夫人冷笑着大声道:“你这个无耻之徒,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晚辈做错事情,伯母打我也是应该。”柳放依然还是很恭敬的回答,没办法,谁让她是苏那柔的亲娘呢?受点委屈在所难免,总不能跟她斤斤计较,一般见识。
“你这个畜生,亏你还说得出口,萧贤侄,你可知道你的这位好兄弟,背着你都做了些什么缺德事?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但是你这个好兄弟却背着你抢走新娘,破坏你的婚礼,这样的人,你还能当他是好兄弟么?今天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就是他,就是他破坏了你的婚礼,他居然还有脸说你是他的好兄弟,这种无耻之徒,即使杀了也不为过。”
她说到怒极之处,劈头盖脸又给了柳放重重几个巴掌,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头脑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林灵羽大怒,一把又将他拉进怀里,尖声道:“伯母,你要是再出手伤人,可别怪晚辈口出不逊,冒犯长辈,抢新娘子的事根本就怪不得我大哥,其实那根本就是......”不等她说完,柳放一把拉住她,喝道:“小妹,你先回房去,我和伯母之间的恩怨,我自己会解决,你休要多嘴,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林灵羽紧咬嘴唇,不服气的瞪着他,凭什么不让说?凭什么要背这个黑锅?但看见柳放那认真的眼神,也不敢惹他生气,嘟着嘴道:“我不回房,我就要呆在这里,谁要是敢再打你,我跟他没完。”却也不敢再说。
萧水寒眼见得苏夫人如此生气,不由暗呼失策,弄巧成拙,竟然忘了他让柳放劫亲一事。这苏夫人不知始作俑者是自己,听到自己和他是好兄弟,那当然是火冒三丈,更是要把这柳放恨之入骨了。
看看柳放那张被打得又红又肿的脸,心下真是歉疚万分。兄弟,真是太对不起了,这样下去也不行,若不将这件事情澄清,你这辈子恐怕也别想求得她原谅,做她女婿,我知道你够义气,我自己若不说出来,你是死也不会说的,但是我也不能一直让你背着这个黑锅,毁你姻缘,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上,实话实说。
“伯母,我跟你实说了吧,这件事情其实不关柳放的事,那都是......”突然一个声音大声嚷嚷道:“萧水寒……萧水寒,谁是萧水寒?”
萧水寒一怔,顿住话头,寻声望去,只见回廊处站着一个穿淡黄色长衫,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一手握着一根长笛,一手还捏着一封书信,眼睛正朝这边张望,这人竟是那多情公子李飞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