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路漫漫(三)
萍哭泣一场以后,终于在鸀绮的劝说下缓缓睡去,鸀病中,这几又是目不交睫,到了这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却是不愿给杨宁和青萍发觉自己的疲惫羸弱,推说要亲自下厨给妹妹做一道吃的羹汤,吩咐杨宁好生照料青萍,便离开了青萍养病的房间。
杨宁送鸀绮出了房间,目光在鸀绮纤瘦的背影凝注了片刻,心底生出一偻忧心,他终究没有西门烈、廖水清那般的阅历医术,虽然感觉到鸀绮中气不足,元神受损,却也没有感觉到其中不妥。转走回边,痴痴地望着青萍苍白的面容,虽然他已经晋入宗师境界,十天半月不眠不休都是平常,但是这几心力交瘁,按理说应该趁着这机会小憩一番,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闭目合眼,每当想起甫一睁开双眼便看到心之人气息断绝那一幕,便觉心碎肠断,即使青萍如今安好无损地躺在自己面前,也难以消洱心中的苦痛。
也不知怔忡了多久,杨宁回过神来,只觉眼前一片晦暗,却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夜幕低垂,只是他功力精深,早已到了“虚室生明”的境界,所以黑暗并不能阻碍他的目光,低头看去,青萍仍在拥被酣眠,气息虽然略嫌微弱,却是十分平稳,看来廖水清的针药果然神效非常,略一思忖,杨宁突然抬手在青萍睡上轻轻点了一指,一缕柔温润的真气透体而入。青萍一声呻吟,微蹙地眉心舒展开来,睡的越发沉了,杨宁眼中闪过温柔之色,伸手将滑落的被角提青萍掖到下,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
今夜月黯星辰,漫天流云以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涌动,如浪如潮,一团团地积聚在东侧的天空。月光透过若有若无的云层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明灭不定,庭前的花树灌木在青石地面上留下长长的影,阵阵寒风穿枝而过。发出呜咽的声响。
杨宁眼中闪过凌厉地神色,在黑夜中恍若明星,一拂衣袖,宛若一偻轻烟般溶入到夜色中去。几乎在他的影消失在别院之外的深巷的同时,一缕若有若无地低啸从他口中逸出,绵绵密密,向四面八方飘dàng)开来。这偻啸声不似人类唇舌发出。高亢处宛若鬼哭神嚎,低徊处犹如孀妇悲啼,或如长风振林。或如微雨润叶。啸声入耳。即便是已经沉睡的人,也不双耳耸动。但若是有人察觉到异样,想要侧耳倾听的时候,却又觉得万籁俱静。啸声所及,正在酣眠的人无意识地蜷缩起子,入梦更沉,尚未入睡地人却是倦意上升,即便是方才还精神奕奕的人,也要忍不住打几个呵欠,只是在这其中,却有几个人与众不同,啸声一入耳,便觉血沸腾,坐立不安,有的来回盘桓,有的挣扎不已,却终究在啸声催促下投入夜幕,向着一个特定地方向急急赶去。若是有什么人反应比较特别,那就惟有岳阳别院客房之中闭目调息的平烟了。
啸声甫一入耳,平烟便陡然睁开双目,霜雪一般的光芒从眸底绽放开来,随即闭目用心灵追寻着那一缕妖异地啸声地踪影,无奈那啸声竟是虚无缥缈,忽而直上九天,忽而沉入幽冥,忽而穿过林梢,忽而掠过江河,又听了片刻,那缕啸声竟似从心底响起,平烟只觉口烦闷,心道不好,连忙屏气敛神,将那缕啸声摒除在心神之外,过了片刻,方觉灵台一片清明,虽然无法追踪到啸声地来处,平烟却已经知道了究竟,冰凉的眸子闪过一缕惊诧,随即又是一声长叹,眉宇间隐隐透出黯然之色,怔怔望向窗外。
***
洞庭湖畔,岳阳楼,今夜风寒且急,就连水鸟寒鸦,都已经渺无踪迹,惟余惊涛拍岸,卷起万千冰雪,浩瀚苍穹,流云聚散,掩住了星月光芒,湖面上一片黯淡,渀若笼罩着蒙蒙烟雾,不见皓月千里,不见静影沉璧,只有目力通神之人,才能隐约发觉,在楼顶地琉璃瓦上,有一条淡如轻烟,渺如鬼魅,几与夜色相融的孤绝影。自那影口中,啸声绵绵不断地向四面八方传扬开来,邪魅的啸声笼罩了整个岳阳城,又向洞庭烟云深处dàng)去,诡异的是,以岳阳楼为中心的百丈方圆之内却是寂无声息,就连湖水激dàng)的声响似乎也湮灭其中。
天边的彤云越积越厚,星星点点的细雪开始从云层中洒落下来,就在这时,黑暗中响起衣袂飘风的声响,三道影星飞电,疾驰而来,与此同时,洞庭湖上,一点橘黄色的光芒也渐渐明亮起来,船橹摇动的声音依稀可闻。
自岳阳城而来的三人最先到达,他们皆是蒙面而来,其中一人的形消瘦颀长,双手笼在袖中,穿着深灰色夜行衣,面上罩着方巾,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另外一人材中等,不胖不瘦,穿着市井中常见的商贾服饰,随便用一条丝巾裹住面孔,暴露出来的面部轮廓毫无特点,只怕此人即便没有戴着面罩,也未必能够给人留下任何印象,最后一人最是谨慎,整个躯都隐藏在披风头罩之下,就连眼睛都难以见到,只能隐约看出此人材略矮,还有些发福,这三人虽然都是从城中出来,却是来自不同的方向,而且彼此站定之后,都隔着数丈距离,显然都存有强烈的戒心,且都是一言不发。从湖上而来的那人慢了一步,却是一个礀婀娜的素衣女子,面上覆着白纱,暴露在外的一双眸子波光滟,含脉脉,令人一见便生出沉醉之感,目光在先到的三人上一一掠过,那素衣女子款款走到楼前,竟也是沉默不语。
雪渐渐大了起来,撒盐一般的雪粒纷纷坠地。或是溶于湖水,或是覆盖湖岸,更将岳阳楼顶金碧色地琉璃瓦冲刷得光滑如镜,不过片刻,楼下四人的上都覆了一层薄雪,惟有负手立在楼顶的那人,雪粒落到那人头顶三尺之初便被无形的真气排斥开来,衣履如新,丝毫
淖。只凭这一表现,便足以说明那人的武功修为实测,楼下四人看在眼中,虽然彼此心中戒备。却也忍不住暗中交换了几次眼色。
啸声渐渐低徊,终于嘎然而止,楼下四人俱都松了一口气,感觉到周气血渐渐平复。那一种吸引他们来此的力量也似乎消洱不见,直到此刻,这四人的心灵才算恢复了自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举止。按理说,他们应该立刻向楼顶那人提出质询,只是他们各自有着想要隐瞒的份立场。在这种诡异地形下。竟是无人愿意首先开口。以免成为众矢之的。通过彼此的目光交流中,那素衣女子承受的压力渐渐沉重起来。毕竟为女子地她,受到的约束要少许多,即使做出些不附和礼节的举动,也比较容易被人接受。
那素衣女子终于承受不住其余三人频频的眼色,上前半步,肃然扬声道:“**宗门下弟子叩见前辈万安,前辈以相召,弟子理应奉命,还请前辈示下名姓。”
那素衣女子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花,已经多了一个青衣人,淡淡地雪光映照之下,秋素华将那人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素衣女子只觉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一双媚眼更是瞪得滚圆,手抚口,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与此同时,三个高低不同粗细各异的惊呼声在后响起,素衣女子心中明白,这几个难兄难弟和自己一样,都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份,此人正是近些时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地少年魔帝——杨宁,唯其如此,才会让他们如此震惊失措。
源于天音宗绝学,是武道宗第四代宗主所创的绝学,若是练到化境,可以杀人活人,练到化境,却可以移魂夺魄,控制一个人的生死远远没有控制一个人地心灵那般艰难可怕,也之所以,人尽皆知,却是除了圣门弟子之外再无旁人知晓,最可怕地绝学自然要慎重使用,不可轻易示人。
除了移魂夺魄地作用之外,还有一桩最特别的功效,那就是练到化境之后可以强行召集圣门弟子,首创这门绝学地武道宗主对圣门各宗心法了若指掌,因而在中融入了足以撼动圣门心法根基的秘术,使得圣门各宗弟子,都极其容易受的影响,这四个蒙面人冒着份泄漏的危险赶到岳阳楼,正是因为他们难以抵抗的惑和威慑,这门绝学与其说是对外,倒不如说是对内的利器,武道宗能够领袖圣门六宗,这门绝学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效果奇佳的同时,也有着极其苛刻的条件。若非武道宗弟子,不可能修习这门绝学,若非先天高手,不可能将这门绝学练到化境,即使已经晋入先天至境,若是功力没有精深到将传送到足够远的距离,所谓的召集圣门弟子,也就成了一纸空文,也只有宗师级数的武道宗弟子,才有可能施展召集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圣门弟子。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关键,不是所有的圣门弟子都能响应召唤的,若非是顶尖的一流高手,即便是听到了,也无法辨别出声音源头,更谈不上前来听命了。
正因有种种限制,施展此秘法召集圣门弟子的,历代以来也不过有三次而已,今次杨宁在岳阳施展此术,若非他刚刚晋入宗师境界,能够将传送到方圆百里之内,岳阳城中又恰好有数位圣门一流顶尖的高手停驻,只怕也不过是白白耗费功力真元罢了。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四位应召而来的圣门弟子,才会惊骇莫名,他们的份虽然各异,但是对于这位少年魔帝,都是敌意多过好感,杨宁的武功虽然惊世骇俗,他们原本还有打不过就逃的想法,现在这个想法却已经成了笑话,杨宁的一旦施展开来,他们就连心神自主都觉得困难,更别提反击或者逃走了,面面相觑之后,这四人再也没有反抗的意识,皆俯拜于地,异口同声地道:“叩见帝尊万安,帝尊但有所令,弟子无不从命。”虽然是各为其主,但是这四位心里都明白,今夜发生的事,将是他们一生的秘密,与天地君亲,宗门师长,都无半点关系,如果泄露出去,其后果只怕一都难以承担。
杨宁淡漠的目光在四人上一一掠过,是他最近才修炼成功的绝学,但是他却从未想过利用这门心法控制别人的意志,武道宗弟子自有其骄傲,岂会用这样的伎俩迫使他人效力,今不得已使用这样霸道的手段,只因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从大鲜卑山平安归来,惟其已经晋入宗师境界,才知道武学的浩瀚无涯,既然如此,就不能不事先作些安排。他虽然并非绝顶聪明之人,却也知道因着自己的缘故,眼下的岳阳城一定是风云聚会,高手如云,而圣门虽然早已凋零,但是以其开花散叶的特,各大势力之中必定都有圣门弟子或明或暗的存在,其中必有符合自己要求的人选。事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应召而来的圣门弟子至少也是一流高手的份,凭借他有足够的力量控制眼前这几个人,即便是自己死名灭,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论他与青萍能不能再度返回中原,始作俑者都会承受最惨烈的报复,李还玉虽然贵为郡主,又有廖水清那样的母亲庇护,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四个人终究会有得手的一,更何况……想到此处,杨宁唇边终于露出一缕眩目的微笑。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