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许多词、许多成语,很可怕,思之极恐,譬如“曾经”,譬如“苟富贵,勿相忘”。
“再见”也是一个挺可怕的词,可怕之处在于,他既是重逢,也是告别,或许是约定三生,再次相逢泪满面,或许是一个借口,此生再也不见。
李沅芷就经历了这种痛苦。
她期待,她等,但期待,但等来的,只是一片空白,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同龄的女孩嫁人生子,然后再生第二个孩子。
而她仍旧只是一个人,但内心并不孤独,直到再次听到心上人的消息,很多很多的消息,但却没有一件是与自己有关的。
这个时候的李沅芷,是孤独的,感受到的,是全世界的恶意,亦是全世界的孤独。
所以,直到岳风站在这面前,微笑如故,轻飘飘对她说了一句“沅芷,好久不见”,她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全身气力被抽去,瘫坐在地上。
痴痴笑笑看着岳风。
这一刻,是梦幻的,是辛酸,是愤怒,也是幸福。
李沅芷忽然想起以前听到的一首小曲,便不由念了出来:“小儿家,乐哈哈,郎品酒,妾叽喳,笑语过家家。双跪佛前戏举手,誓要老天涯。从前事,似流沙,未及赏,已黄花,白首归故乡。相遇无言浊老泪,却问找谁家。”
那已是小时候的事了,成天玩耍,嘻嘻哈哈。男孩装模作样的学大人品酒,女孩在旁边叽叽喳喳,要玩过家家。
一起跪在佛像底下,举起手来发誓,要不离不弃,偕老天涯。
一晃几十年过去,从前的事恍如隔世,像流沙,似黄花。男孩归来时,已经鸡皮鹤首,白发苍苍。
是她!男孩认出女孩,颤巍巍走过去,胸有千言,难发,老泪迷了双眼,心乱如麻。已是老婆婆的女孩一脸迷惘,没认出昔日玩伴,只缓缓问:“老先生这是找谁家?”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
还有一个故事比这更恐怖,几十年过去,男孩仍未老,女孩却已成为婆婆,当男孩再度来到已成老婆婆的女孩面前,老婆婆还认出了男孩,这才最恐怖。
咚!
岳风心中一动,向来未曾慌乱的心,这一刻忽然就慌乱了,眼角涩涩的,有酸性液体正在酝酿,正在发酵,正要流出来。
一个飘身,岳风骤然前掠数丈,一把将李沅芷揽在怀中。
“姑娘姓甚名谁,可愿说与小生听?”
回应她的,是李沅芷“哇”的一声大哭,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好看的眼睛中盈满了好看的泪花,这一声大哭,终于魂归本体,变成了那个活泼、可爱的花季少女。
李沅芷紧紧抱着岳风,生怕他再离开。
“你回来啦,呜呜……你这讨厌的人,终于回来,终于肯来瞧人家了么?呜呜呜呜,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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