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真宗年间,五台山下一条幽静小路上,几只小鸟忽然发出几声惊鸣,震翅而飞。
一个长得剑眉虎目的中年大汉,身背一个尚在襁褓的男婴,手持一把开山大刀。他身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还在不断往下滴血。此时,他正被十几个手持各种利刃的蒙面人团团包围。
蒙面人的头领站出来,喊道:“展坚,你已经插翅难逃了。现在只要你把小孩交给我们,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展坚怒道:“休想,想要孩子,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我们从开封一路追到这里,双方交手十数场,你们一共八人,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而你已身受重伤,你以为你还能逃走不成?要不是怕伤到小孩,你早就死了一百遍。小孩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我想你也不敢让小孩出现什么意外吧?”头领劝道。
展坚说道:“要战便战,孩子落到你们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死也不会将他交给你们。”
头领怒道:“不识抬举,你们给我上,把他杀了。”
众蒙面人闻言,挥舞着利刃上前便攻。展坚虽然身负重伤,但攻防有度,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人,竟一时三刻拿不下来。
头领看见十几个手下,竟拿不下一个身受重伤的展坚,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他偷偷上前,等待展坚露出破绽。双方又交手了十几回合,展坚终于露出了破绽,后背无暇顾及。头领抓住这一机会,施展轻功飞掠上前,长剑快如闪电,直刺展坚后心。展坚正全力抵挡前面之敌,听到背后风声,想要避开已来不及,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身体,长剑已经刺入。这一剑从后背而进,当胸而出,只差一点就刺到心脏了,虽然不会立及死去,但也活不成了。
头领拔出长剑再次刺出,眼见长剑即将再次入体,却骤然被一物架住,头领定眼一看,不知场中几时多出了一条木棍,长剑宛如被木棍吸住一般,再也刺不进分毫。头领寻着木棍看去,只见持棍的是一个四旬左右,满脸祥和的和尚。
头领立及收剑后退几步,招呼众人与和尚对持起来。展坚顾不得自己伤势,连忙查看背上的婴儿,还好那一剑没有刺中婴儿,展坚才放下心来,但心神刚放松,头脑立及一阵晕眩,身上阵阵疼痛袭来。展坚强自撑住,对和尚说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但他们人多,大师要多加小心。”
和尚说道:“施主放心,几个喽啰而已,还耐何不得老衲。”
头领见和尚功夫不弱,不想与他为敌,吓唬道:“老和尚,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背后的势力,不是你能得罪的。”
和尚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老衲悟明,在五台山清凉寺修禅,有本事来清凉寺找老衲,现在你们该滚了!”
头领一阵犹豫不决,但想到完不成任务的下场,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挥剑命令众人对悟明进行围攻。悟明不愧为武林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五郎八卦棍法”炼得纯熟无比,长棍舞若游龙,霸道又变化多端。这些连内力也没有炼出的大汉,哪里是一合之敌,一刻钟功夫,场上躺满了一大片惨叫的蒙面人,只剩下头领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独自抵抗,但他那点功夫怎能挡得住?勉强抵挡七八回合后,被悟明一脚踢飞出几米,再也爬不起来了。
悟明看了一眼众蒙面人,说道:“还不快滚!”
众蒙面人闻言,能爬起来的,扶着起不来的,狼狈的逃走了。等他们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悟明才回过头来,走到展坚面前。此时,展坚双眼已幻散,身体摇摇晃晃,可能是怕压到背后婴儿,始终屹立不倒。悟明不由心生敬佩,忙上前扶住展坚,说道:“施主,你没事吧?我帮你看看。”说着,悟明扶着展坚坐下,又把婴儿解下来,抱在怀中,伸手在展坚右手把起脉搏来。只见悟明脸色渐渐凝重,然后眉头紧蹙,最后叹气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放到展坚口边让其吃下,苦笑道:“施主失血过多,又伤到肺腑,老衲也无能为力,这颗药丸只能保住施主一时,施主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
展坚吃力地咳嗽一声,说道:“大师,我叫展坚,是护卫玉宸宫的大内侍卫,玉宸宫是李娘娘的寝宫,娘娘待人和善,我等皆受其恩惠。半个月前,娘娘产下一男婴,要知道皇帝虽然有几个孩子,但都是女儿之身,今龙子降生,必为太子。不想襄阳王买通娘娘身边的宫女寇珠,和当日接生的产婆尤婆。她们趁娘娘产后晕厥,用剥了皮的狸猫换掉了太子,让其吃下迷药藏到食盒中。他们做好这一切,便惊呼娘娘旦下妖孽。众侍卫惊慌进殿查看,寇珠趁机拿着装着太子的食盒,往宫外带。我当时虽想随众人进殿查看,但殿门不能没人守卫,便留在了殿外。我见寇珠脚步匆匆,眼神飘忽,心想玉宸宫出了如此大事,她不在里面帮忙反而要往宫外走,让人生疑,我便偷偷跟踪了上去。”
展坚说道这里,一口鲜血吐出,过了一会儿,又坚难地说道:“我一路跟踪,见她不时便回头查看,一路出了皇宫。一到宫外,便有几名大汉上前带着她,转过几条街,拐入一小巷,来到一家不起眼的民房外。他们敲了三下门,便有人开门让他们进入,开门那人仔细查看了小巷,见没有人跟踪才关上了门。我跃上房顶,小心揭开一片瓦片,向下观看,只见他们来到大厅,向主座上一人便跪,说道‘主上我们完成任务回来了,’我仔细打量主坐上之人,竟是当今襄阳王,不知他是何时私自进的京城。”
展坚说道这里,气息变弱不少,继续又道:“原来这是襄阳王和刘贵妃设计的阴谋,刘贵妃听闻太医诊断,李娘娘腹中胎儿是男婴,便和襄阳王设下计谋,假装怀孕,等到李娘娘旦下龙子,便使用“狸猫换太子”之计将太子调换,谎称太子是刘贵妃所生。等到皇帝殡天,太子继位,刘贵妃便成了皇太后,襄阳王将被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二人便可以把持朝纲为所欲为了。”
“当年太祖皇帝传位给其弟赵光义,却不传给自己儿子,不管是尊从其母“兄终第及”的遗嘱,还是忌惮赵光义的势力,恐其趁新皇年幼造反,亦或是兄弟情深,真心相让,至今已成谜,但“兄终第及”的思想,却已经深入人心。襄阳王是赵光美之子,当年太宗几句言语羞辱光美,致使光美羞愧自杀,襄阳王一直耿耿于怀,在京招军买马,圣上恐其造反,才封其为襄阳王,外调镇守襄阳。襄阳王此人野心勃勃,羽翼丰满时,必定造反。到时,天下大乱,不知有多少人将死于战乱。展某虽为匹夫,但也知忠君报国,展某知道参合此事,必死无疑,可为了天下百姓,也只能冒险一试。”展坚有些激动。
展坚又吐出了一口鲜血,眼神变得暗淡,强撑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听见襄阳王吩咐寇珠,宦官郭槐和一队待卫,带太子立即进宫交给刘贵妃。刘贵妃那边已经依计划,假装分娩,只等太子一送到,阴谋便成了。我跃下房顶,飞奔回宫。可此时,圣上已得知李娘娘旦下妖孽的假消息,大怒之下,把李娘娘打入了冷宫。我把二十五名守卫玉宸宫的侍卫兄弟叫到一起,和他们诉说了事情原委,并和他们讲明了,插手这件阴谋,不仅要受到襄阳王的追杀,还要受到不明真相圣上的追捕。兄弟们没一个是孬种,都愿为大宋,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
“我们在去往刘贵妃寝宫的必经之路上,偷袭了郭槐等人,杀死寇珠,夺回了太子,带着太子快速赶到宫门前,却被反应快速的宫门守卫拦住。我们二十六人与他们几百守卫厮杀,幸亏赵起兄弟在旁边的马圈里抢来了八匹马,我们八人杀出了重围,其余兄弟都战死了。我们到达城门时,守兵还没有得到消息,我用大内腰牌骗开了东京城门,带着太子向北逃。襄阳王派出众的杀手四处布网追察,我们在江桥小镇被杀手追上,赵起兄弟为掩护我们战死了。我们走小路,在一分岔路口弃了马匹,走小路穿密林,辗转几日来到我媳妇的婆家。家里有两名年过六旬的岳父岳母,十六岁的长子,媳妇和刚满月的小儿子展昭。我们住了几日,不见有什么异常,我们以为摆脱了杀手,不想当天夜里,三百多杀手把村庄团团围住。我们商量脱身之计,最后决定让长子和一位兄弟王兴互换了衣服,展昭和太子也互换了衣服,备好三天的食物,让王兴带太子藏在地窖中。待我们引开杀手,三天后杀手走远了,王兴再带太子入京找八贤王。我背着假扮太子的展昭,带着兄弟们和长子向庄外突围,就我一个人杀出重围,兄弟们,长子,岳父岳母,妻子和全庄的人被他们灭了口。我一路逃匿不辩方向,来……来到这里,杀手又追杀到此,幸亏大师出手相助,不然……我父子皆亡已。”展坚终于把事情讲完,睑色已经泛白,体温下降了几度,活不过一刻钟了。
悟明满脸佩服地说道“展施主等众人的义举,老衲万分敬佩,展施主有什么要交待的,老衲一定为你办到!”
“展家就剩展昭这根独苗了,他还可能会受到襄阳王的追杀,求大师收留他。但展家不能绝后,展昭不能做……做和尚,希望大师待他长大成年后,让他下山还……还俗。这块玉佩是我..展家……家传之物,我在岳父家之时,把它一分为二,一块带在太子身上,一块……要留给……展昭。”展坚从怀里艰难的拿出了,半块由和田白玉做成的玉佩,递给悟明。
悟明接过玉佩,说道:“施主放心,老衲一定为你办到。”
展坚欣慰地闭上了眼睛,永远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