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京都,将戚大姐安置在十三家中,三人就火速赶去复命。
只是在去的路上,悄悄放飞了一只白鸽。再者便是飞奔的骏马踏死了一条流浪狗。
周围一切平静如水,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暗流涌动。
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是一个绵里藏针的角色,他自身没有多少本事,却善于迎合天子,攀附刘谨,由此坐到了这个位置。
看着木盒中两个人头,指挥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对手下三人说道:“干得不错,想不到冯青刚这般了得,你们十几人去,最后却只有三人回来。”
老大没有说话,其实去缉拿冯青刚的十三人中,只有四人武功能算得上一流,他、老九、十三以及那个在雪地中被冯青刚击杀的十七,如今想来,当年结义的十八兄弟,如今已所剩不到半数了。
那北镇抚司不入流的九个杂鱼被杀,老大眉头也不眨一下,武功不济还敢揽下这等差事,当真是被爵禄蒙蔽了双眼。自己找死,也怪不得别人。
倒是十七,在雪地中受了老三的一刀和一脚,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死了倒还好,只是有些可惜了他空有一身本事。
倘若没死就有些棘手了,以他的阴险歹毒,必然会睚眦必报,偏偏他还攀上了大太监,明里暗里都奈何不了他,到头来被算计的还是这些貌合神离的兄弟。
见三人都一言不发跪在地上,指挥使开口说道:“都起来吧,此事我会禀明朝廷,给你们相应的赏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是卑职等的分内之事,何敢再求赏赐。”
老大说道,心中却在担忧另一件事情,便是他们三人的人身安全,能否顺利走出这府邸,尚是未知之数?
依照指挥使的行事手段,而且兹事体大,自然希望不要宣扬出去,而最能守住秘密的人,便是死人。
考虑到这一步,作为锦衣卫副千户的他,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然后左手微微动了动,这当然是兄弟之间才能看懂的暗号。
指挥使哈哈一笑,说道:“汝等忠心可鉴,不过拼了命为皇家办事,如今天子圣明,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各自回家吧。”
“属下告退。”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刚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便有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那阵仗不将他们射成马蜂窝誓不罢休。
三人小心的躲避着箭雨,不断用佩戴的刀格挡,一轮箭雨之后,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久经杀阵的他们哪会坐以待毙,便趁那稍一停歇的瞬间,冲进了敌群之中。
手起刀落,刀光闪动处,不断有血花飞舞,在布满大红灯笼的院落中,如同随风飞舞的红绸,触目惊心,好似地狱的修罗在翩然起舞,即令人胆寒,又让人陶醉。
老大身影闪动,一下子跃上屋顶,左手的袖箭射杀了无数螳臂当车的无名小卒,却有更多小卒用箭射他,看着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的箭矢,始终不曾出鞘的绣春刀,终于拔了出来!
如同雷雨前天空一道炫目的闪电,森寒夺目的刀光让人莫敢逼视,许多冲上前的卫兵甚至来不及眨眼,喉咙便被锋芒毕露的刀刃隔断。
血雾飘洒,沾湿了使刀人的衣衫,他在敌阵中左突右冲,发髻被砍落,此时的他满脸血光,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嗜血狂魔。
另外两人的境遇与他大同小异,十三没有盾牌,受伤最重,在三人一番拼死乱杀之后,人群停了下来,三人背靠背围在一起,思索着怎样才能逃出生天。
而另一方面,马不停蹄赶往京都的戚大姐被安置在十三家中,刚坐下来喝了杯热茶,再给饥饿中的孩童找了两块糕点,便立刻被破门而入的声音吓得六神无主。
她的面前出现了两名锦衣卫,一人左臂空空如也,一人背着一个巨大的竹筒,同样的面容冷峻,浑身撒发着凛然杀气。
“要杀就杀我,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求你们……”
戚大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断了左手的锦衣卫打断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不要多问,时间紧迫,我们从密道逃走。”
然后他掀开墙上的一幅字画,一掌击打在机关的暗格上,原本青石铺成的地面顿时裂开一个三尺见方的洞,背负巨大竹筒的锦衣卫当先跳了下去,不等戚大姐缓过神来,断臂锦衣卫抓起一个小孩就扔了下去。
在戚大姐目瞪口呆的瞬间,他再次抓起另一个小孩扔了下去,小孩的哭声顿时从地道里传出来,戚大姐刚想开口,就被推了下去。
她抱着婴孩,以为必然会摔得很重,婴孩估计活不成了,哪知却被一道柔软的劲风托住了身体,她被当先跳下去的锦衣卫轻巧接住,便放下心来。
断臂锦衣卫再次击打在暗格上,地道口快速合拢,便在它关闭的瞬间,他跃了下去,时机稍有差错,他就会被拦腰夹断。
三个孩子哇哇大哭,地道中伸手不见五指,背竹筒的锦衣卫点燃了火折子,四周稍微亮了起来。断臂锦衣卫说道:“让他们停止哭声,若被发现,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戚大姐抱着婴儿,细心抚慰,同时对两个小孩许诺,不哭就带他们吃好吃的糕点,比刚才的好吃十倍。
许是收到了惊吓,她的招数不管用,背竹筒的锦衣卫将火折子递给同伴,迅速出手,打晕了两个小孩,可婴儿相对棘手,他试了试点穴,但婴儿的穴位与成年人有些许差异,可以说还未成形,难道同样打晕,若是出手稍重了,弄死了咋办?
在他为难之际,婴儿却很识相的停止了哭泣,于是两人一人扛起一个孩子,接着微弱的火光,艰难在地道中逃命。
而在地面之上,从他们刚止住了孩童哭声算起,便有无数箭矢射进屋子中,持续了十分之一柱香的射击之后,无数锦衣卫甩出锁链铁钩爬过高墙,闯入院子中来。
刚一进入院子,就触动了无数机关,有的落入陷阱,有的被飞来的竹箭扎伤,等机关停止之后,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为几人在地道中逃生争取了时间。
一个锦衣卫百户在此时撞开了大门,怒吼道:“给我冲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违令者皆杀无赦!”
所有锦衣卫再次小心翼翼前行,又触动了别的机关,有的被投石机砸来的石头砸碎了脑袋,有的因为身体沾上了油,而被早已点燃的火箭射中,顿时许多人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再上,我就不信攻不下这座屋子!”指挥的百户咆哮道,终于有锦衣卫顺利闯进了屋子,可是里面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听到汇报说什么也没有,百户更是愤怒,骂道:“好狡猾的狐狸,一定是有密道,留下十人搜查密道,进入密道后从后面袭杀,其他人随我去城门口堵截,此等乱贼应该还未逃出城。”
说着便策马扬鞭,绝尘而出,后面跟随几十余骑,杀气腾腾。
浴血奋战的兄弟三人,终于突破了大门,抢了三匹马,在街道上迅速飞奔,十三后背插了三枝箭,老九左手紧紧捂着肚子,仍有鲜血汩汩流出。
唯有老大没有受伤,他骑马为两人殿后,“呼呼”两声,从衣袖中飞出最后两根黑箭,射杀了一名策马追来的侍卫。
而敌人更多的箭转瞬间就到了眼前,他用刀一一挡下,不逃反回转身,挥刀将追得最恨的三人斩落马下,而锋利的刀也出现了许多缺口,一如当初冯青刚一般。
这个不平凡的夜里,街上的火光闪耀,杀声震天,寻常百姓早将房窗关闭得严严实实,唯恐一只流矢射进屋子里,遭受池鱼之灾。
在追杀这几个锦衣卫的途中,后面追兵不断发出冲天炮,传递着讯息,城门守卫看到原属于东厂的信号,知晓大事不妙,早已封闭了城门,放跑了乱贼,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他们可承担不起。
“这招瓮中捉鳖,即便你们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督主的手心。”
另一拨人马中,为首的一个宦官,志得意满的笑道,然后发出了尖锐难闻,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狞笑声。
他太小瞧这些身经百战的锦衣卫了,在求生的信念之下,人会爆发巨大潜能。
鹿死谁手,或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