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不必多想。”程颐微微一笑,“你的奔马图礼物,老夫若是收下不第一时间打开,不是怠慢么,而且秦公子以诗词书文闻名,至于这画,以前老夫从未听说过你还擅画,这心中自然好奇。”
秦朝垂下眼皮,你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还怎么阻止你。
“老师!”
“你也来吧。”程颐说道,杨时连上前,两人将卷轴稍一摊开,瞳孔便胀大了,出现在眼前的只有简单的一笔,可是两人视线中那是一只马蹄,而且是一只从未见过如此有力量的马蹄,踢踏着奔腾着仿佛跃纸而出。
“怎么会如此?”
程颐、杨时脸色一下凝重了。
其实徐悲鸿画马,是‘极简单,尽广大’和内家拳的‘事少功多’是一个道理,马蹄虽然只有一两笔,却是徐悲鸿最发工夫的。秦朝自然记得徐悲鸿曾说过的‘马蹄比女人的高跟鞋还难画,那是因为马蹄是力量与重心的集结所在,是动静灵活的关键……’,因此画徐悲鸿式的马,秦朝为这马蹄也画过数千遍。
此刻这一只蹄子乍一露面,那动感,那力量,那内敛的神韵便喷然而出。
程颐、杨时都是大家。
古代书画不分家,书法艺术高超者,也最能感觉到线条之中蕴含的神韵,所以这一只蹄子,程颐、杨时这种书法大家自然比普通百姓更容易感觉到其中的力量和动感、节奏、韵律所在。
两人一下来了大兴趣。
程颐迫不及待的连推着卷轴的手一用力,整幅卷轴一下便完全打开了。
轰!
苍茫大地上,一头高头烈马,鼻孔喷吐着白气,踏着风雷,正迎面奔腾而来,高高扬起的前蹄,仿佛要腾空而去。
程颐、杨时不由微微退后半尺,仿佛生怕这马真的奔出纸面朝他们奔踏而来一样。
“好神骏的马!”
事非经过不知难。
一个小孩子,即便你将书圣王羲之的字。画圣吴道子的画作摆在他面前,他也只会认为不过如此,只有阅历越深,才越懂得毛笔字要写到王羲之那种境界。画要到吴道子那种程度有多难。
眼前这一幅奔马图,倘若放在任何一个没见识的人面前,也许是会觉得不错,可也就如此了。
可程颐、杨时不是普通人。
程颐是书法大家,书画不分家。他偶尔也会临摹,画画马,花草之类,只是这一类东西因为不怎么见得人,大多都是画过便烧毁。
自古画鬼容易画狗难。
鬼谁都没见过,可以随意画,而马匹,你画出来必须得像马才行,程颐正是因为知道画好一匹马有多难才对李公麟画的马如此推崇倍至,才每每观看李公麟马作时对每一处能达到那种技艺惊叹不已。
可是眼前——
这一张纸上。只有一匹马。
没有草地,没有山石,尘土,除了一匹奔腾的马外,什么都没有,可是两人脑中却产生了一种感觉,这匹马仿佛奔腾在大地,在莽原,在草原,在荒丘。甚至在天空,在星辰。
这匹马和所有他见过的马不同。
这种不同,谁也说不出,只是一种感觉就是这匹马一看就一定是千里马。
这马和李公麟的马也不同。
李公麟的马是用画线填色赋彩的技巧。这种白描画无论怎么真实,眼中都是画,是死的。
而这里没有填色,也有没精细的白描式线条,而是以大写意的淋漓笔墨,饱酣奔放的墨色勾勒头、颈、胸、腿等大转折部位。整幅画,浓淡干湿变化浑然天成。
马腿直线细劲有力,如同钢力,力透纸背。
腹、臀肌肉能够看得到那股内蕴的力量。
干笔,而非毛笔扫出的鬃尾,高高拂起,显出苍茫的野性。
空灵上,动感上,通过浓淡的墨色,明暗的变化,将整匹马都变得活了过来,那种意韵上的空灵、动感。
齐白石画的虾,放在水里,水波稍一动漾,虾便像活的一样。
这便是国画经过西洋绘画技巧的冲击,达到一个新的境界所产生的效果。因为墨色浓暗处理得当,肌肉,骨骼,鬃毛等处处合乎规格,却又超脱凡形,上升到神韵,达到齐白石所说的‘贵在似与不似之间’,徐悲鸿的马也能在水里活过来。
try{mad1('gad2');}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