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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巧入狼窝

莆田 承天 2519 2021-12-01 11:31

  华灯璀璨,街市如昼。

  光明的尽头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几乎完全黑色的人,黑色的头披,黑色的劲装,黑色的靴子。

  他像是一个收魂的使者,从黑暗的地狱中缓缓走来。

  那些欢闹吆喝的游客小贩,一个个像是被夺了魂魄一般,讶然注视。

  黑衣人行到望月楼门前,大略张望了一下,便往里走。忽然从里面蹿出一个头戴毡帽的人,笑吟吟朝黑衣人迎来——赫然是那迷倒小琴的当铺坐柜“豹眼”。

  “豹眼”此时的神貌一点都不像猎豹,倒像个温顺的小奶猫,对黑衣人毕恭毕敬地一阵说话,将他迎入大堂。黑衣人背着的双手终于放下,霎那间,客栈二楼靠窗而坐的林天涯,使出莆田二十四绝技之中的“西岩晚眺”,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了那黑衣人的双手。

  那是一双状如蟹螯的手!拇指和食指很粗很长,袖管隆成纺锤形,看得出此人小臂异常粗壮。

  林天涯几乎可以确定,此人便是那一路上奸杀民女的“霸王蟹螯功”传人。于是将足量的碎银往桌上一放,抄起一旁的洞箫,由二楼窗口飞身而出,几个腾跃便躲过了望月楼门卫的目光,上到了大堂上方的屋檐上,移开一片瓦片,朝大堂内窥视。

  大堂中央果然有个戏台,两边皆有楼梯通到二楼。此时戏台上正有一个抱着琵琶的粉衣少女,一曲刚刚奏完的样子,台下大大小小的桌位上都坐满了人,正此起彼伏地喊着价。原来他们是在争夺这粉衣少女的侍夜权。

  “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一千两!”喊出一千两的声音来自西南角的一个桌子,那桌上坐的不是别人,却是林天涯下午看到的那个打扮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头上的斗笠和面纱仍未摘掉,一管墨玉洞箫却亮呈呈地摆在桌前,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一千两的价钱一喊出来,众宾客一阵哗然,目光齐刷刷往西南角方向看来,但见这喊价者戴着斗笠面纱,看不清面目,桌上却放着一管罕见的墨玉洞箫,眼尖的人甚至隐约看到了洞箫端部的“莆”字。于是,有人恍然大悟,有人议论纷纷,有人不屑摇头,有人若有所思……那主持竞价的老鸨喊了三次“还有没有人出价”,无人应答后宣布:“今夜夺得美人的是……莆田派林天涯!”

  正在屋檐上移瓦窥视的林天涯,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掉下来:“哪来的臭小子,竟然冒充我寻花问柳!还报上了大名!这要是传到江湖上,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天涯原想下去当面澄清,可转念又想:“巧遇假扮者这样的说法,说出来谁信?到时又如何解释我躲在这屋檐上窥视?”于是按兵不动。

  那“豹眼”迎进来的黑衣人,在东南角找了个位置便坐,要了一壶酒、两道小菜,边吃边看热闹。黑衣人并未喊价,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南角落里,那个戴着面纱斗笠,自称是莆田派大弟子的人。

  那假扮者拥着那弹琵琶的粉衣少女上楼了,随后那黑衣人也在“豹眼”的引领下上楼了。此时已是亥时,大堂中央的戏台上又上来两个浓妆艳抹的舞女,她们跳起了水袖舞。一粉一白两条袖带在半空中腾转交织,在暖红的灯色中看来,流云飞霞一般,令人心醉。

  好一片醉人的灯色,好一壶醉人的美酒!

  整个望月楼都似已经醉了。

  可是有个人却没有醉。

  就在两名舞女的水袖凌空交叉的一刹那,林天涯从门外的横梁上一翻而入,同时一枚蚊须针朝二楼一名倚栏喝酒的客人手腕上发出,大堂里忽地起了一阵风,只一眨眼的功夫,林天涯已经闪到了戏台上,躲入了两条交叉的水袖之间,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连戏台前的老鸨都没有发觉。

  二楼那名倚栏喝酒的客人只觉手腕被蚊虫叮了一下,手中杯酒失稳掉落,刚好浇到了一楼一名酒客的头上。对方“啊”了一声,当即拍案而起,朝头顶上方一通喝骂。

  就在全场目光齐刷刷往喝骂声处望去,两名舞女的水袖正要收回的一刹那,躲在水袖之间的林天涯身随布走,几次变向疾冲,经由楼梯护栏之间、众人视线的死角里闪到了二楼,其间还悠然地往堂下看了一眼。

  二楼都是包间,而且酒客们也多已大醉,没人留意林天涯的经过。林天涯于是大大方方地穿过走廊,来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正要上去,不料迎面走来一个伙计,劈头便唤:“林大侠!”林天涯只好强作镇定。

  那伙计行到林天涯跟前,神秘兮兮道:“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林大侠不在房里抱美人,为何又下楼了呢?”原来他把林天涯当成刚刚上楼那戴着面纱斗笠的假扮者了。

  林天涯只好搪塞道:“哦哦……我来找点酒喝。”

  那伙计一副无语的表情:“嗨!您还真是……(言外之意是生瓜蛋*子)……您住的天字二号房,美酒佳肴那都是常备的,就在窗边的壁橱里。假如有什么特别需求,只要拉一下床边的铃铛,小的随时听候差遣!哪还用您亲自下来啊!”

  那伙计一阵扬手比划,让林天涯快点上楼,林天涯点头谢过,又问道:“方才我看到有位一身黑衣的客人,好不奇怪,他来这里也是……”

  那伙计眼中顿时闪现出崇敬的精芒:“你说那位公子啊!那可真是个多金的主啊!姓名身份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是我们豹哥的朋友,早早便订了天字一号房……你猜花了多少?”

  那伙计比出三个手指,也不等林天涯猜,肃然说道“三千两!”

  林天涯心下一惊,旋即疑道:“可是没见他带姑娘上去啊?”

  那伙计一脸神秘地凑到林天涯耳边,细声道:“在房里绑着呢!听说还是个小,都没梳弄过呢……”

  林天涯听到这里,心中怒火腾然而起:好个淫贼!又在这里祸害良家少女!今日若不除你,我便不叫林天涯!

  那伙计看林天涯脸色有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对林天涯恳求道:“林大侠,小的方才胡言乱语,您就当左耳进去,右耳出来,可千万别传出去啊!要是让豹哥知道我这么多嘴,他非把我这整口牙都打掉不可!”

  林天涯强作镇定,也不多言,微微点了点头便往楼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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