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太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花园里更是满目芳菲,四处飘香,这个时候即使坐在花园中打个盹也无比惬意。但是向天行等人围坐在一起,当然不会是晒晒太阳这么轻松了。
向天行道:“小蝶,昨夜你在乔家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贼人是谁了?”
向海蝶道:“虽不中恐亦不远矣!从昨日之事来看,白天有人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晚上对方就能派出这等高手到应天府总捕头的家中救人,试问当今武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如此雄厚的实力呢?”
向天行道:“你是指金龙会?”
向海蝶道:“不错。当日卜忠曾经说过,新的江南分会来到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本来是打算立即找我们报仇的,但不知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这件事情一直是个谜,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江南分会正是为了刘大人之事而将向我们寻仇的计划暂缓了。”
向天行道:“可是自古以来再强大的黑道组织亦不敢与官府正面冲突,金龙会与刘家无怨无仇,与位高权重的七王爷应该更加碍不着了,他们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刘大人掳走呢?此举如同向七王爷公开挑战,简直与自取灭亡无异,金龙会再目中无人也不至于猖狂到这个地步吧!”
向海蝶道:“您说的我都想过,我的理由有四:第一,江南分会来势汹汹要找咱们复仇却突然偃旗息鼓,唯一的可能就是又接到了更为重大紧急的任务,所以暂时无暇他顾。以刘大人之事牵连之广完全符合这个条件。第二,此事正是发生在一个月前,这与江南分会来到南京的时间也很吻合。第三,虽然咱们尚不知道对方掳走刘大人是何用意,不过就凭刘大人是七王爷的岳父,这等诛连九族之事别的黑道门户纵有再多好处也不敢做。第四,从昨晚夜闯乔府的六个人来看,一人是吸星手的传人,一个是奔雷掌的传人,一个是赤火掌的传人,还有三个更是出名难惹的天残门中人,使的是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蛛丝剑阵”,堪称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除了江南分会以外还有哪个江湖门户可以轻易派出这等强阵呢?”
众人都听得频频点头。
唐万里道:“此事如果真是江南分会干的,以其组织之严密怎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呢?”
向海蝶道:“其中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首先,他们监视了近一个月都没被人发现难免会放松警惕,这一点从监视之人口中未含毒药便可证明;其次,他们一定想不到咱们与应天府素无来往,竟然也会参与刘大人一案。正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输,正是对方的托大和疏忽才使监视之人为我们所擒,后来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就想亡羊补牢,所以派人去乔府救人或者杀人灭口,可是没想到我们又在那里,而且所派之人又败于我们之手,如此一来反而弄巧成拙,加速暴露他们的身份了。”
话音刚落,忽闻有人大声道:“向姑娘高见!”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乔大海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看门的老苍头。
老苍头忙道:“老爷,我要先来禀报的,可是乔大人......”
向天行挥挥手,老苍头便下去了。
乔大海道:“向兄,我是急性子,请恕我不耐久候,擅自进来了。”
向天行淡淡地道:“大人请坐。”
接着转头喊道:“来人,给乔大人看茶。”
谁料乔大海这回先向众人一抱拳,道:“诸位,叨扰了。”
然后才一屁股坐下。
这一来许多人的心里嘀咕道:他今日怎会如此彬彬有礼,莫非转性了不成?
只有向天行明白,这是因为他对叶天扬与向海蝶昨夜表现出来的武功智慧刮目相看,才会如此收敛。想到一双儿女刚出道已然如此受人钦佩,向天行感到十分骄傲,脸上不觉充满了笑意。
乔大海道:“向兄,实不相瞒,如今我满脑子都是“刘大人”三个字,简直连一刻都静不下来,只好前来求教。看来果然不虚此行,单单方才向姑娘所言已令我茅塞顿开。”
向海蝶微微一笑道:“倘若真如小蝶所言,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乔大海道:“我虽是初次听说江南分会这个名字,但也知道江湖上出了一个很大的黑道组合,只是知之不详,不知其真正的实力究竟如何?”
向天行道:“对方的组合叫作金龙会,江南分会是其下属分会,此案若是江南分会所为,便是其上面主使的。老实说金龙会的情况咱们也不尽清楚,不过天下的黑道人物多已投入其中,说不定它的实力要比咱们强大数十倍,就连江南分会的力量也远非咱们可比!”
乔大海顿时目瞪口呆。
向海蝶道:“应天府至少要将江南分会剿灭方可勉强算是破了案,所以昨夜我才说要想很快破案恐怕很难。”
乔大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剿灭江南分会之事可以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要在限期内把刘大人救回来。”
向海蝶道:“其实他们派人跟踪监视我们,就表示他们非常关心查案的进展,这足以说明他们还是非常忌惮官府的,从这点来看他们未必敢伤害刘大人。”
乔大海道:“可刘大人毕竟是在对方手中,至今生死未卜,我现在连睡觉都不安稳啊!”
叶天扬道:“他们甘冒奇险也要掳走刘大人,我想刘大人对于他们一定十分重要,因此他们自会优待刘大人。而且他们既然忌惮官府和七王爷,就绝不会伤害刘大人。”
乔大海苦笑道:“几位说得都有道理,不过刘妃和七王爷才不管这些,他们只看应天府能否限期破案,能否将刘大人完璧归赵。我看咱们还是要先弄清对方究竟因何掳走刘大人,如能参透这一点,将对咱们查案十分有利。”
向天行道:“虽然刘大人是七王爷的岳父,不过江南分会掳他绝不可能为了勒索钱财,那么对方为何这么做,而且看起来还不能以旁人相代,这是什么道理?”
关重道:“是啊,刘大人到底有何稀罕之处,对方非要掳他不可呢?”
向海蝶道:“昨日在刘府,我看到刘大人的书架上有不少倭语书籍,而刘夫人也证实了丈夫精通倭语,不知此事是否与本案有关。”
乔大海道:“听说这位刘大人当年在翰林院供职时的确兼任宫中的倭语通译,可是这与本案似乎毫无关系啊!”
正说着,忽见张彪匆匆而来与乔大海耳语了几句,乔大海顿时脸色大变,当即起身道:“诸位,我有要事必须赶回衙门,改日再来讨教,告辞!”
说完与张彪风风火火地走了。
关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道:“这厮好没道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什么原因也不说一声。”
众人知他实是好奇,心里皆是暗笑。
叶天扬道:“张彪来报,衙门方才接到数起报案,说是昨夜城里的多位名医无故失踪,所以乔大海不得不走。”
唐老太立道:“恭喜叶少侠,原来你已经练成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天通耳功夫了!”
听到“天通耳”三个字,一些稍微年长之人皆是又惊又喜,齐齐转向叶天扬。
叶天扬淡淡一笑道:“这门功夫晚辈才刚入门,距离练成还差得很远呢!”
众人纷纷叫好,向天行夫妇见义子武功大进依旧如此谦虚,心里更觉欣慰。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向海蝶与吴莫忧了,她俩显然都是感同身受与有荣焉。
向天行道:“南京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怪事这等层出不穷!”
关重道:“是啊,如今真不知道是何世道,连市井中的大夫都会在一夜之间同时失踪,依我看一定又是被人掳走的。”
叶天扬与向海蝶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这晚月色朦胧,轻风徐徐,栖蝶院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各种花香,向海蝶与吴莫忧坐在秋千上嗑着瓜子。
向海蝶道:“妹妹,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吴莫忧道:“是啊。”
向海蝶道:“难得我俩一见如故,其实我有些话早想对你讲了,只是这阵子事情太多,一直都没时间和机会跟你面对面地坐下来谈谈心。”
吴莫忧有些动容地道:“莫忧一到这里就蒙姐姐和伯伯伯母青眼相看,关照有加,实在感激不尽。不过莫忧自幼父母双亡,如果平日为人处事有何不周之处,还望姐姐多多包涵!”
她一说到自己的身世就忍不住泪水涟涟,向海蝶看了亦不禁心头一酸,道:“妹妹此言差矣!如今是武林需要妹妹,也需要每一位愿为正义事业舍身之人。所以这里每个人既是同道又都如同家人一般,何况妹妹与天扬哥的关系特殊,就更应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千万不可见外!”
吴莫忧无比感动,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稍稍一顿,向海蝶道:“妹妹,我能不能问你一点从前的事情?”
吴莫忧道:“姐姐只管请讲。”
看到向海蝶欲言又止,她便猜到了是跟爷爷有关,淡淡一笑道:“莫忧早已能够面对现实了,姐姐不必有任何顾虑。”
向海蝶道:“好,那我就问了。不知吴伯以前有没有对你说过,天扬哥的爹爹究竟为何不肯教天扬哥武功?”
吴莫忧道:“爷爷对我说过,这是由于老爷想让天扬哥哥从文入仕,不希望他也做个武人。”
向海蝶道:“还有没有别的隐情?”
吴莫忧道:“老爷只说了这些,是否还有别的原因谁也不知。”
向海蝶略微有些失望,又道:“那么令师可曾与你说过,令师伯因何不愿与天扬哥有师徒名分?”
吴莫忧摇摇头道:“师父从来不说师伯之事,连她自己的过去也很少提。”
向海蝶苦笑道:“如此说来,你的师门与叶家一样充满了秘密。”
吴莫忧想了想,道:“以前我倒没这么想过,经你一说好像还真是如此。”
向海蝶轻叹一声,道:“好啦,夜色这么美,我们就不说这些教人沉重的事了。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何时学会使用暗器的吗?”
说着捋起了宽大的衣袖,只见她的一对雪腕上绑着两个筒状之物。
吴莫忧道:“这是什么?”
向海蝶道:“我先天身子虚弱不宜习武,连手劲也很不足,只好用机括发射暗器,藉以防身了。”
吴莫忧恍然大悟道:“原来一直以来姐姐就是用它制敌自保的,而且万流天马两堂决战那晚也是它救了我!”
向海蝶道:“嗯,你觉得如何?“
吴莫忧伸手摸了几下,道:“这个既轻便又看不出来,一旦发射敌人防不胜防,真好!”
向海蝶道:“你若喜欢,抽空我也帮你做一副。”
吴莫忧道:“那倒不用,我有三尺青锋足可杀贼,这个玩意只要借我嬉耍一番也就够了!”
向海蝶道:“妹妹豪气万丈,不愧为女中豪杰。我俩一文一武可以说是相得益彰,今后正好一起辅佐天扬哥,助他成就一番大事!”
吴莫忧全身一震,道:“姐姐此话何意?”
向海蝶正色道:“我们既然都喜欢天扬哥,如果妹妹能够接受我,我们三个以后就做一家人吧!”
吴莫忧的眼泪立时簌簌而下,猛地扑到她的怀里,道:“姐姐!”
向海蝶摸着她的头发正待安慰几句,却见巧儿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不好了!”
向海蝶道:“何事如此惊慌?”
巧儿喘了几口大气,道:“方才我碰到前面伺候的小玉儿,她说那乔大人刚刚又派手下来求援了,此刻老爷正在点将,应该就快出发了。”
向海蝶当即拉着吴莫忧往镖局大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