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战,元兵十万人马全军覆没,叶密立方俘虏七万余人,缴获军械器皿不计其数,察八儿更是声名大噪,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殊不知陆崖居功至伟。也是陆崖将要返回中原,故意不肯受功。
回到叶密立盘桓半月,海都和明月公主也凯旋归来。陆崖便通过察八儿将陈一华阵亡的消息转达给明月公主和海都。明月公主痛哭不止。
第二天海都要封陆崖官职,陆崖坚决不受。在此耽搁半年之久,陆崖归心似箭,只想早日返回中原。海都也很无奈,无论如何留陆崖小住三天,到了第三日,陆崖是无论如何也要走,海都这才放行。
才出了叶密立的城门,忽听身后白桂呼喊,道:“陆少侠等一等。”
陆崖停住脚步,白桂快步走到马前,说道:“公主她本想亲自送行,但身体不太方便,故此派我前来。”
陆崖笑道:“不必了,今早王爷已经摆了送行酒。我知道公主思念大哥,心情抑郁,故此也不便打扰。”
白桂道:“不是的,公主确实不方便。实不相瞒,她已经怀了陈将军的骨肉!”
陆崖等人闻听此言真是又惊又喜,特别是付二探,虽然经常和陈一华打打闹闹,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非常要好,此刻忍不住放声痛哭,道:“老四,陈老大有后人啦!”转而又变成一副笑脸,眼泪还在继续流着。问尹兰道:“你看看嫂子,才结婚多久就已经有孩子了,再看看你一点动静也没有。”
尹兰道:“我和崖哥哥聚少离多。没有也很正常,等回到中原我们就生一个。”
若在以往陆崖听到尹兰这么说,定然是要调笑几句,但自陈一华死后他一直闷闷不乐,此刻想起大哥在九泉之下,却连自己的儿子也未看到一眼,而孩子没出生就已经没了父亲。心中便一阵悲痛。“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再回叶密立,那时希望见到这个孩子。到时候收他做个徒弟,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他,希望他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白桂道:“公主说她不懂得汉人如何取名字。问我和洪林。我们都是粗人,哪里会取名?所以公主说这个孩子,劳烦少侠给取个名字才好。”
陆崖想了想道:“大哥死时是月明之夜,而妻子又是明月公主,我初遇公主又是在那明月下的湖畔……若是男孩就叫陈秋明,若是女孩就叫陈秋月,不知白总管以为如何?”
白桂连连点头,道:“好名字。好名字。另外公主还有一事告知,请你务必到初次见她的湖畔去一趟。”
陆崖也应允下来。但不知道要去那里有什么安排。
一行人到了明月湖之时,却见到一座新修的府邸,察八儿率领一帮仆人在门前相迎,见陆崖到来,上前道:“陆少侠,你来的正好,看看这座府邸可还满意?”
陆崖见整座府邸富丽堂皇,庄严雄伟,府上灯火通明与湖水交相辉映,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察八儿将府门匾额上的一块红布扯下,陆崖见匾额上写“天王府”三个大字,察八儿道:“这是我父亲为陈一华连日建造的王府,他虽然已经去往极乐,但想请你留在这镇守,你可以不做官,但这是你大师兄的府邸,你应该为他留在这。”
陆崖何等聪明,察八儿一开口他就明白海都想再次挽留。陈一华虽然身死,但死后封为天王,也真是莫大的荣耀,这个面子海都给得足足的,任谁也难以推辞。但陆崖知道,蒙古人的官,陈一华是说什么也不会做的,自己更不能叫大哥死后给中原武林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抓到什么把柄。陆崖摇摇头道:“我代大哥谢谢王爷,不过我还是不会留下,大哥如果活着也不会留下。不如把这座府邸改成天王庙或许更合适些。”
察八儿见陆崖心志颇坚,知道再难挽留,也不强求,叹了口气道:“若是你肯帮我们,打败忽必烈,称霸天下,也不是难事。”
陆崖却道:“称霸天下只会害得生灵涂炭,若不是元兵来进犯,我之前也不会帮你们。当然我也不会帮忽必烈。只希望你们少动干戈,百姓这些年受了太多的苦了。”
察八儿话不投机,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说留陆崖在此住一晚,明日上路。
陆崖这次没理由推辞,点头应允。之后察八儿匆匆返回叶密立去了,看来是非常失望。
陆崖参观了一下府邸,见到里面有陈一华的塑像,高大威猛,心中百感交集。大哥几次救我,我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如今他已经仙去,尸首也不知道流落何方,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回到中原去吧。
又想海都把府邸建在这里无非是想收买人心,只因我和明月公主在此初遇,大哥又是死在这附近,故此他希望我想起往事,心中感念。但我陆崖怎么能成为他称霸天下的棋子呢?
第二天天一亮,陆崖将府内仆人全都遣散,放了把火将天王府烧了,以此断了海都的念头。
翠竹看着熊熊大火,叹道:“真是可惜,好端端的一座王府……”
陆崖道:“你不必可惜,这些本来就不应该是我们的。我昨晚已经将之前沉入湖中的财宝都取了出来。另外,我过去答应过你,返回中原之时送给你大量的水晶,昨天我已经办妥,把水晶宫里一块最大的水晶打捞上来送给你。”
翠竹惊喜地拍手道:“真的?”
陆崖点点头,“就在你的马车上。”
翠竹走进马车,拉去幔帐,果然见到一大块水晶,晶莹剔透,车上还有各式珍宝。翠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崖哥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陆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她跪到向南面前哭道:“主人,奴婢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向南赶紧双手去搀,道:“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要叫我主人。”
翠竹说什么也不肯站起,继续说道:“主人,我想用这些财宝给我赎身……”
陆崖惊讶地问道:“翠竹,你干嘛要这么说?”
翠竹道:“我不想回中原了,我喜欢这个地方……”
陆崖不明白她这是为什么,但向南心里却清楚得很,翠竹之所以决定要离开,只因为她心爱的人,不爱自己,虽然翠竹曾经自以为可以忍受这种煎熬,表面上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她把所有的苦水都自己咽了,只是那味道越来越苦,多和陆崖在一起一天,她的心里就多一道伤痕,叫她之前的只想看到陆崖就会觉得好受的想法,全都变得支离破碎。如今陆崖要回中原,她给自己找了一个不能算是借口的借口替自己赎身。
向南笑道:“你早就是自由身了,这水晶是陆崖送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呢?你想留在草原,就依你。”
翠竹虽然万分不舍,但这是离开最好的时机和借口,陆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多么喜欢他,这也是翠竹的心中所愿。她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假意笑道:“主人的大恩大德,翠竹只有来世再报了。”
分别总是艰难,翠竹不愿在这个时候拖拖拉拉,她决定了要离开,越是多说一句,就越难以割舍,她上了马车,也不敢去看陆崖的眼睛,催着马朝相反的方向离去。她怕陆崖看出端倪,满脸的泪痕,不敢抬手擦拭,反而唱着欢快的歌,如同小鸟一般消失在远方。
付二探笑道:“无缘无故发了笔横财,看把她高兴的。”
向南和素梅默默地注视着翠竹走远却是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