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的门开了,赵昺手中拿着个酒壶,带着浓浓酒意走了进来,尹兰大惊,道:“你……你来干什么?”说着把手中画卷收起。
赵昺醉眼惺忪,一见灯下的尹兰,身子靠着栏杆的婀娜之姿,禁不住色欲大发,“爱妃,你早晚是我的人,怎么这般与我说话?我找你来便是要你今日就我圆房,成了大婚之礼,我已经忍不住了。”
尹兰怒道:“陛下,请自重,你是九五之尊怎么能如此放肆,我虽许配与你,但一日没成礼,我便一日不是你的爱妃,你今日若玷污我的清白之躯,将来只怕被天下人耻笑。”
赵昺冷笑一声,道:“天下人?我几时才能是天下之主?如今我一点权力也没有,就忠义岛这点人马,便算是统领天下了?便真的做起了皇帝了?”
尹兰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今日为何喝的大醉,也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赵昺道:“就算是忠义岛上,又有谁听寡人的话?他们都听你爹的话,就连你也要听你爹的话。”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越发失态,“你以为我不知道张世杰老贼的用意,他知道你漂亮,想用你来控制我,叫我乖乖地沉迷酒色之中,那时他大权独揽,身为国丈,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辱我!”
尹兰道:“我爹忠心耿耿,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你不想叫我当皇后,最好不要娶我。”她心中只盼赵昺快点答应她的请求,如果赵昺不肯娶自己,那义父就不会逼迫她嫁给赵昺了,到时候她和陆崖两个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双宿双飞。
哪知赵昺道:“我虽然没什么能耐,可不糊涂,我若不娶你,恐怕连个假皇上也当不成,怎好抚了他老人家的好意,若是我连这都不许,他还怎么相信我不会逃脱他的掌控?何况……何况你还这么漂亮。”说罢,伸手抓住尹兰的左手,尹兰本来文弱,见他抓住自己,不能挣脱,情急之下,抬起右手,用手中的画打到赵昺的脸上。
赵昺被打得愣了一下,他虽然只是张世杰的一个傀儡,什么权力都没有,可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名义上的皇上,尹兰如今不过是一个太傅的女儿,竟然敢打自己,他怎么也未曾想到。
当下狂性大发,一巴掌打在尹兰脸上,竟将尹兰打到在地,正想要强行施暴,忽见尹兰手中画卷跌落在地,画卷沿着画轴展开,赵昺看的真而切真,那画中的男女不正是陆崖和尹兰二人吗?画卷角落隐隐有泪痕,赵昺一看便明白了,他虽然软弱,此刻也是忍无可忍,他一把揪住尹兰的衣领,问道:“画中之人是谁?”
尹兰起初非常害怕,将画卷收起,若被他知道了自己和陆崖的关系,非同儿戏,不但自己名节有损,陆崖只身在外毫不知情,就怕别人暗地里害了他,但此刻她看着赵昺充血通红的眼睛,反倒淡定了许多,任由赵昺的酒气喷在自己脸上,也不回避,扬起冷若冰霜的脸庞,淡淡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赵昺这一怒,酒气上涌,推开尹兰,爬在地上狂吐不止,污秽就溅到那幅画上,赵昺一阵狂笑,用脚在陆崖和尹兰的肖像上踩着,一遍又一遍地发泄着恼怒之情,这如同踩在尹兰的心上,她扑过去,伸手去扯画卷,只抓得一个角落。画上面沾满了污物,刚才被赵昺一踏,画纸已经软了,因此尹兰只抢下了我在手中的一角,其余的部分因为沾湿,都被赵昺踩成泥浆。
尹兰手拿着残页,悲从心起,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赵昺道:“张世杰啊,张世杰,想不到你给我的全是假的,就连给我的皇后也是假的,她只不过是个与他人私通的荡妇。”
尹兰此刻索性横下心来,“随你怎么说,我只当你是我的表哥,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你要是不想叫我做皇后最好不过。”
赵昺喷着酒气冷笑道:“你想得到挺好,就算我答应,张世杰未必答应,他安排你在我身边不过是想监视于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何况我也不会叫你顺心如意的。你早就许配给我的了,却又和陆崖不干不净,你我青梅竹马,我哪里比不了他?”
尹兰冷笑道:“你只是想着你自己,何曾真正关心过我?几次我遇险,你都在哪里?倒是陆崖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你只不过每日在做你的皇帝大梦罢了。”
赵昺道:“原来你真的喜欢他,那我就偏偏不成人之美,今日就要了你。”说罢向尹兰扑来。
尹兰本来坐在地上,见他扑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脚把他踢开,随手打了他一巴掌,这巴掌虽然不重,可赵昺本来就喝多了,一不留神,滑了一跤,脸陷进刚才吐出的污秽之中。
尹兰站起身来,跑到窗边,道:“你若再敢如此,我便跳下去。”
赵昺这一摔,酒醒大半,绣楼虽然不太高,可这一跳,虽然未必摔死尹兰,但总要惊动他人,不管怎么说他是名义上的大宋皇帝,若叫他人知道皇上在大婚之前便侮辱皇后,总是脸上无光,何况尹兰一死,张世杰难免对自己起疑心。
再想起自己刚才所说,忽然觉得脊背发凉,若叫张世杰知道自己不甘心任他摆布,随时随地便有性命之忧,自己一直对张世杰言听计从,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真正荣登大宝之时可以大权独揽,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宋国君,岂能因为对尹兰的爱慕和对陆崖的嫉妒,就放弃多年来的梦想?
她做不做皇后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亲近于她,将她疏远起来,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秘密,既然她喜欢陆崖,就由她喜欢,此事必须和尹兰说好,否则杀她,娶她都是后患无穷。不过尹兰倾国倾城之貌,真的叫自己把尹兰让给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自己的陆崖,总觉得不甘。
他心中霎那间转过无数个念头,觉得今日醉酒失态,事情严重得很,严重到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严重到关系平生的抱负和野心。他不甘心只是做一个傀儡,他想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开国之君,野心和尹兰之间他必须做出取舍。
但凡到了不确定答案的选择时,每个人都会为难,陆秀夫如此;陆崖如此;赵昺也是如此,在野心和爱情之间,终于他选择了前者,先去实现做大宋皇帝的抱负,到时候**佳丽数不胜数,何必在乎一个尹兰,只要留着她不死,那美艳绝伦的身子还不迟早是自己的不过这事只好等到将张世杰除掉之后再做打算。
赵昺换了一副笑脸,将脸上的污秽用袖子擦了擦,道:“爱妃,不要跳……朕答应你……”他又用了“朕”这个称呼,这就表示,他之后所说的要答应尹兰的话不能更改,尹兰静静地听着他说什么,腿却已经迈到栏杆外面,随时准备跳下去。
赵昺道:“朕答应你,若有亲政的一天,便把你交还给陆崖,不过这是卿与朕之间的事,所以不要叫太傅知晓。不过你仍然要做朕的皇后,免得太傅怀疑。”
尹兰将信将疑,将身子向里侧了过来:“当真?”
赵昺笑道:“君无戏言。你要与陆崖长相厮守,必须瞒住太傅,今晚之事,千万别对任何人说。”
赵昺大踏步出了绣楼,只觉得心中烦恼,见两名女官守在门前,怒斥道:“你们这两个蠢材,刚才你们听见了什么”
女官面面相觑,不知赵昺在说什么,道:“我们只知道陛下今夜到访,其他的一概不知。”
赵昺道:“你们知道我今夜到访?你们最好不知道,明白吗?”
两名女官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我明白。”
“陛下,明白。”
赵昺又恶狠狠地说道:“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们全家就都不必再留在忠义岛了。”言外之意,若是走漏了风声,便诛九族。
女官赶紧双双跪倒,虽然不明白赵昺为什么这么在意今夜到访之事,仍磕着头道:“万万不敢走漏风声。”
赵昺这才回寝宫休息,途中遇到邹天际带队巡逻,向他请安,赵昺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心中想,你也是张世杰的人,何必假惺惺向我请安。
邹天际不明所以,目送赵昺远去。
赵昺走后,尹兰长出一口气,虽然赵昺答应亲政之日便成就自己与陆崖的姻缘,但那日不知要等到哪天,何况与陆崖的事万万不能被义父知晓,等陆崖回来之时,两个人想见一面定比登天还难,好在总算尚有一线希望,否则真不如死了的好。
她手中拿着画卷仅有的残页,心绪烦乱。
从颈上摘下玉豆荚,又拿出一块白手绢来将玉豆荚与残页一并包住,贴身放着,这两件东西是她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了,将来若有一天真的可以和陆崖在一起,定要把这一切留给他。
可赵昺说不上几时又狂性大发,最好能逃出忠义岛与陆崖长相厮守。她顿觉孤独无助,此刻唯有陆崖在身边方才不再担惊受怕,望着大都的方向,再难忍受相思之苦。
“崖哥哥,等着我,我很快就想办法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