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儿坐在门前一侧的平滑石墩上,眼神渐渐呆滞。
沈狂和常雨恒并不想埋掉三具尸体,他们没有工具也没有必要,两人只是将尸体带的稍远一些、隐藏起来,等明日他们走之前不让小蝶见着即可。
回路上沈狂显得心事重重,常雨恒在后面缓步跟着,不觉还是说了句:“沈大哥、我们都去过朱府,五爷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每次离他近点,我总是心里发慌,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在生气。”
沈狂叹息着说:“现在我看到他都会有些怕,他的冰冷掩饰了一切情感流露,他的剑能消弭一切他不喜欢的东西,小蝶在他身边早晚都会陷入绝境。”
常雨恒也叹着气,顿了顿又稍显鬼祟的说:“沈大哥、我们能甩开他吗?悄悄把小蝶送走。”
沈狂苦笑,接说:“没有人能在他不留意时接近小蝶,我醒来的时候他已在院中,就盯着东江三杰藏身的地方,他不去杀死他们,也不驱赶他们,就在那儿站着,他不让一丝危险接近小蝶,我们也不能成为他眼中危险,否则我们会和东江三杰一样的下场。”
沈狂这话常雨恒当然听得懂,这也是在婉转的告诉常雨恒什么事不能做,做了就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常雨恒默默的点着头,沈狂说的话他会记在心上,这也不仅仅因为沈狂是他的老大哥,又办事成稳、江湖阅历丰富,更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做一些威胁到柳平儿的事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沈狂眼角余光扫到常雨恒的呆滞和心神不宁的样子,不觉的说了一句:“怎么了雨恒,你担心他会失控?”
常雨恒缓过神儿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担心柳平儿失控那便是害怕的一种表现。
沈狂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说着:“走吧、我们不是他的敌人,也许真正的敌人就在附近。”
沈狂话落已快步而去,常雨恒呆了呆,忽然明白了似的,忙快步追去。
沈狂和常雨恒翻近院子里便放缓了步子,当他们看到柳平儿呆呆坐在小蝶门前时,他们才快步过来。
来到柳平儿这边,沈狂已说着:“悬榜花红已发,东江三杰也只是心急打前站的,这镇上此时也许还有人潜伏着,我们不能睡了,让小蝶她们多睡会儿,黎明前我们赶路。”
柳平儿也没有多大反应,常雨恒应着。沈狂顿了顿又说:“雨恒、我们先回房间吧,若有什么事你就守着小蝶屋子,其余的事我们来做。”
常雨恒顿了一下,又点头应着,他心中知道,自己这点武功,沈狂是不想让他有什么危险。
陈雄和张强、李洞辉趁着夜色悄悄的来到一片小树林边,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公子,云层中的月光在流云过往的间隙中探出一线光芒。微光映照下,轻身蹑脚跟着的公子正是与唐飞等人酒楼中一起惹事的绿玉山庄少主、彭庆宇。
陈雄已来到沈狂和常雨恒曾停身的地方,李洞辉轻声说:“陈兄、大概就是这里,我不敢跟的太近,怕他们听到。”
陈雄回身看看彭庆宇也已过来,便小声说:“彭公子、你在这里稍等,我们去林子里看看。”
彭庆宇看似有些不愿,嘴上终究没说出什么来。陈雄把这些看在眼里,又接说:“张强、你陪着彭公子在这里吧!”
张强应着,彭庆宇也算是松了口气,陈雄和李洞辉已快步进了林中。
不多时,两人从林中出来,陈雄眉头紧皱,沉声说:“我们走吧,就是东江三杰。”
彭庆宇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尽管他有所准备却还是惊恐之色难以言表,就在这时,张强已扶着他手臂,轻声说:“彭公子、我们悄悄回去吧,别惊扰了凶手,明日叫人来带回三位大侠的遗体。”
彭庆宇听到凶手两字,柳平儿那冰冷索命的样子便萦绕在他脑海中、浮现在他眼前,也就顾不得东江三杰的尸体暴在野外,跟着陈雄等人轻声往南边郊外而去。
沈狂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沉思,酒楼中他已看出那几位年轻人应是些本地豪门的子弟,可他想不出何以悬榜花红为何会来的这么快!这是有勃常理之事。
良久、沈狂缓缓起身,来到窗口向外看着,柳平儿坐在那里边不曾移动过分毫,柳平儿不仅给人以冰冷,他本身就像是尊石雕,总是能死寂的钉在一个地方,至少沈狂看着柳平儿心中是这样觉得。
陈雄带着几人回到南边郊外一条林木掩映的小道上,一骑铁甲从林中踢、踏而出,陈雄忙过来,这骑铁甲正是与陈雄等几十名捕快、官差同来的汉中守城军营百户卫。徐太的请调书函到达军营,官家本就一家,徐太为人又结友什么时候都远胜树敌,所以私下与守城千户交往甚好,书函到达,千户即刻征调一个百户骑兵编队的军士,随同陈雄出城追凶,百户长、梁启云奉命而来,不敢冒进在此等候陈雄刺探情况。
陈雄论官位与这百户长也应是同级,却尊称:“梁大人、东江三杰已被杀了,尸体丢弃在远处的林中。”
梁启云大吃一惊,不觉的质问:“什么?”
陈雄只有再回报一遍:“我们派去近处探听消息的东江三杰已全被杀死,尸体丢在那边林中。”
梁启云皱着眉头,沉声说:“这是帮什么人,我们派在附近的暗探怎么没有传来消息,东江三杰被杀难道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吗?”
陈雄接说:“应该没有,洞辉也在附近,没有听到厮杀,等到他们出来丢弃尸体时才察觉。”
梁启云许是心中有些害怕了,岔开着话题怪怨的说着:“宁强地界的援兵怎么还没到?”
陈雄明知这是梁启云无话找话的说辞却还是接说:“梁大人、他们快到了,还有几十名各地官差征齐马匹,集结一起出发的。”
梁启云间陈雄一直这样谦让、恭敬,他倒也不好再处处做大,翻身下马,向陈雄说着:“陈兄这凶手如此可怕,我们也不能冒然前去,你也跑了这么久了,我们安心歇着,等援兵到齐再商议追踪或是强攻!”
陈兄陪笑着,接说:“梁大人说得对,东江三杰也有些名声,却让他们不动声色的杀死,这是场硬仗,我们不能单独行动。”
梁启云点头,两人这才在路边坐下,静待援军到来。
五更梆响已过一个多时辰,沈狂也许是太累了,靠着椅背竟睡去,五更锣响这才醒转,至此、虽然疲乏却也没有再睡着,来到窗前,柳平儿已回房,沈狂知道柳平儿没有睡觉,就算是在房中,外面有些风吹草动第一个站在院中的一定是柳平儿。
沈狂已出了房间,来到常雨恒房里,常雨恒却受不了这疲劳折磨,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沈狂来到常雨恒这边,轻声的叫醒常雨恒,许是夜间之事让他神经一直紧绷之故,常雨恒起身时不觉发出一声并不太响的惊呼,看到沈狂这才清醒,缓了缓气息,不觉苦笑,沈狂也苦笑着,这一路也确实让常雨恒劳累不堪,片刻的歇缓,常雨恒才坐起身形,刚坐起眼神余光便扫到悄无声息的柳平儿站在门口。
沈狂看着常雨恒眼神也猜到柳平儿在外面,不觉回头,柳平儿已缓步离开门口,这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狂又看向常雨恒,说着:“雨恒、我们去外面看看,若是没有危险,待会儿就启程吧,在这里多呆一刻就是一分危险,那悬榜花红已发,我们出城一定会留下线索可循,至少城中捕快也会追赶下来。”
常雨恒应着,缓缓起身,舒展了几下这才跟着沈狂出来,柳平儿没有再回房间,呆呆的看着东方晨星淡隐、欲寻归途。
沈狂和常雨恒来到柳平儿这边,柳平儿已回过神儿来,看着沈狂。
沈狂轻声说:“平儿、我们待会儿赶路,你守着,我和雨恒先去附近看看,若没有危险回来叫小蝶一起赶路。”
柳平儿点头,沈狂这才和常雨恒翻墙而出,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到处巡察有无眼线埋伏,他们要看的只是去路是否设伏,是否有官家坐探,沈狂以经验判断此时镇上一定会有追踪的官兵或捕快。
柳平儿已坐在润井石台边,辘辘泄桶在井中浮停,一边倒映柳平儿模糊面容,晨风送着凉意让人神智清醒,却也破不开井水如镜。
柳平儿昨夜无眠的疲劳被晨风吹散,心神清醒却还是陷入明日远途危机的思索中,所以呆滞又周而复始的出现在柳平儿脸上、眼中,没有很、没有怨、没有哀、没有欢,一切皆是木然。
沈狂和常雨恒的移动尽量不出任何声响,沈狂只能凭着判断寻找坐探易藏身之地,一会儿工夫两人已离开客栈四五百米,和沈狂所想一样捕快已到来,回路上两处暗伏以便监视他们动静的眼线已被沈狂悄然剔除,此即已快接近出镇继续南下的大路,忽然间、沈狂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