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盘拿过几枚丹药,哼都没哼一声便再次急速遁走,仿佛来到此处就为交出时宇血肉。
时宇没动,他知道又一次被玄盘利用了,太叔拔尘也一样!
方才那神秘人,显然背后力量不俗,玄盘和对方明明有会面约定,却违约引着时宇来到此处,很明显就是要再来一次驱虎吞狼。
扭头看着玄盘急速消失的身影,时宇心中冷笑不止,隐在虚空中一动不动。
寻真眸中一切无可遁行,时宇看得清清楚楚,玄盘离开没多远便匿身潜回,又藏在了附近。
而那个好似消失的陌生人,其实也未离去,还藏在卷曲空间中皱眉思索。
个个奸猾似鬼相互利用,这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就看谁能沉住气到最后。
或许他们也知道时宇就藏在附近,但谁也想不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一丝不差地落在时宇眼中。
时间一息息过去,一日日过去,估摸着将近百日的时候,那缩入极微空间的男子才乍现在虚空中,沉吟许久打开一道界门。
隐匿在虚空中的玄盘立时睁圆了双眼,迅速在虚空中扫视,他在找谁不言而喻。
那神秘人挡在门前许久,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异样动静后,才举步踏入。
时宇立即提身跟上,临走前还对着玄盘藏身的地方弹出一道劲力,正砸在沉寂不动的玄盘身上,一句极轻微的传音也响起在他耳边,
“这次先放过你,我对你投靠的势力更感兴趣。”
玄盘铁青着脸从漆黑的虚空中走出,额头正中点着一个小小的红印。
看着还在波荡的空间,玄盘攥起了拳头,而后又松开双掌,转身离去。
时宇就像当年骑在虞麓尧脖子上走入陆桥一样,紧紧攀附在那神秘人的衣衫上,随着他来到了一处绝对没有想到的地方——
荒废万界!
不知属于哪一轮回的荒废万界!
更让时宇惊讶的是,这一个荒废万界,不像曾见过的废界那样颓败无人,居然有不少强者来来往往,每一大界少则一人,多则百十人。
一些大界甚至还建起了小小的城镇,内有千百人聚居。
当然,对于动辄一界有百十亿修士的兴盛万界来说,此处荒废万界修士人数实在少得可怜,但人人都强大异常。
时宇攀附的那人已是巅峰界主,但巅峰界主在这废界竟然是垫底的存在!
时宇心中冒出一个名字——神伽山!
神伽山神秘非常,又和病虎有过接触。
那么以玄盘万界第一人的能力,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神伽山进入万界的修士也不足为怪。
带着时宇进入荒废万界的那名修士,一进入废界就显得忙碌异常,他好似不能直达自己目的所在,只能从一界转到另一界,用步步中继的方式赶路。
起初时宇还有些心慌,怕再像上次那样被禁锢百万年。
但转念一想这个实力远不如他的巅峰界主,都能自由往来驭命之地,想必他们都有跨界秘术,也就把这小小担心抛在了脑后。连续跨过数百荒芜大界,时宇估摸着有数万界主强者,心中不断惊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多强大莫名的界主藏在一处荒废万界,让时宇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们都厌倦了在驭命之地无休止的厮杀,想要避世清修?
还是说他们都为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而隐修,只等时机成熟的一刻骤现于世?
神伽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很快,时宇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修士虽然强大,但他们的力量在不断削弱,虽然削弱的幅度极其微小,日积月累下去,他们迟早会因力竭而死。
而这里的大能界主任由自身力量时时衰败,没有一个人拿出充满灵气的仙草灵果修行。
他们看到从驭命之地回来的修士跨界来去,也是目光淡然,一点不为他浑身充满灵气波荡而羡慕。
时宇贴在那修士身上又从一个大界匆匆中转,竟然看到一个让他心惊胆颤的强者。
那人静静悬在大界正中,对匆匆而过的修士不理不睬。
而那修士依然不敢造次,规规矩矩躬身行礼,反复口颂借道路过,万死莫辞的罪己言辞后,才敢开立界门倒退离去。
就在踏入界门的一刻,那名强者突然抻目看了时宇一眼,紧紧锁起了眉头。
就是这一眼让时宇心惊肉跳,他只不过盯着那人看得久了一点,心绪有点波荡,就差点被他发现行踪,此处修士实在强得可怕!
“见鬼!这都是些什么人?等死的绝代强者?”时宇暗骂一声,再不敢随意举目乱望。
终于,带着时宇遁入荒废万界的修士停了下来,五体投地紧紧趴在一座小土坯房前动也不敢动。
时宇也不敢动,这座仿若凡俗乡间的道边土房,时刻散发着让人心胆俱裂的威压。
荒废万界没有灵气,因而也就没有剧烈的风息波荡,但这股威压同样带起了沉沉的空间震颤,整个大界都在随着威压起伏而搏动。
“进来吧。”
足足趴了快一个时辰,土坯房内才传出嘶哑的召唤声。
趴在地上不住打颤的修士又是一声告罪,才匍匐着爬向房门。
时宇像是驾驭坐骑般,愣愣坐在那修士身上,看他头都不敢抬地推开破木门,像条狗一样爬了进去。
这一幕让时宇万分惊诧,哪怕是个普通界主,都有傲气傲骨在身,失败求饶已是极大自侮。
更多的,是眼见不敌宁肯兵解也不乞饶。
但眼前这家伙,用比最卑贱仆人还低贱的方式拜见屋内主人,这让时宇很难揣摩即将见到的神秘人到底有多尊贵,多强大!
入眼处,时宇再次愣怔。
不是想象中的前辈高人,也不是仙风道骨的逍逸身姿,而是一个缺了半截左小腿,少了整条右臂的邋遢男子,身着碎甲静坐于地。
唯剩的左臂紧握着一把插入地面的锈刀,像是死守关隘的不屈兵卒。
“备役宁河拜见千将尊!”
趴在地上的修士趴得更平,都快把脸埋进屋内厚厚的尘土。
千将尊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向宁河,目光反复在时宇隐匿的方位扫视。
最终,他还是一无所获地收回目光,垂头望向地面。
一直屏息静气提防千将尊的时宇稍稍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虚化之体还是无人可破。
千将尊许久没有说话,趴在地上的宁河就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千将尊那一阵阵威压波荡刷过他身体,卷起他身上残留的灵气散入虚空。
好似很感慨还能见到灵气,千将尊提起锈刀平平伸出,在几缕漂荡的灵气上轻轻割划,叹道:“早就没有希望了,守魂奴一次又一次复生万界,到底还有什么用?”
宁河不敢答也不敢问,作为备役,他没有资格知道太多秘密。
不知有意无意,千将尊的刀锋屡次划向时宇,从他虚化之体中毫无阻碍地切过。
“唰!”
千将尊又将锈刀插入地面,闭上了眼睛,问道:“那个传说中可战守魂奴的奇人血肉,已经送到蓝云台了?”
“是!”平趴在地的宁河微微颤了一下,不敢耽搁分毫地答道。
与此同时,他还将按在头颅两侧的双手翻起,做聚捧状亮在了千将尊面前,上面竟然还有一小块肉糜散发清辉。
“属下斗胆,私自留了一块,还请千将尊过目。”
千将尊没有睁眼,只用那不住鼓荡的威压去感受。
时宇也没敢用神念探查,只用目光去看,他知道那块肉糜不属于自己,哪里会有人族血肉散发出碧蓝色的光泽。
少顷,千将尊缓缓开口,“早说过不要再出断生地一步!早说过主上暴亡,我们贸然露面唯有一死,为什么都不听呢?”
宁河颤抖得更加厉害,地上的尘土都被他无法遏制的恐惧轻轻荡起。
“断生地?”
时宇首次听到这个称呼,听起来充满了失落颓废。
“你怕什么?你是我蓝云台斥候,虽是备役也可在有军令的情形下离界,只是地神主身边那群人耐不住寂寞了啊!其他几个怕也一样……”
宁河赶紧答道:“启禀千将尊,最近出界的只有神伽山,而且……人数还不少。”
“神伽山!哼!那群我最讨厌的走卒贩夫!”千将尊微怒道。
“神伽山?”时宇心中微微一突,终于听到了心中期望的名字。
“主上已经殁于神战,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能从上界逃回驭命大界已是万幸!
早该去死的蠢物苟活于此还不甘心自囚!还想去那轮回万界游荡!再这样做,连苟活都要成为奢望了!”
千将尊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古铜色的面皮泛起一阵血红。
他散发出的威慑也陡然暴涨,好似巨浪一般轰出土屋,霎那席卷了这个只有他一人的大界。
宁河猝不及防,被暴涨的威慑轰过身躯喷出一大口鲜血,不少血沫竟还洒在了千将尊的腿脚甲片上。
静心倾听的时宇大惊,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和大眼一起征战过上界的残兵剩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