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阳光温和的铺满大地,照射在晨露上,透着五彩斑斓。林子中弥漫着些许薄雾,朦朦胧胧的,恍如梦境一般。几声清脆的鸟叫唤醒了那个满身脓疮的女人,她咳嗽了几声,缓缓撑起身子,看看周围,树木林立,翠绿悠悠,旁边未熄灭的小火堆升起一缕青烟,对面躺着一男子……她一脸的惶恐,显得极为害怕,不由得叫了一声。
李云成被这声音惊醒了,起身看到那长着脓疮的女人,微笑道:“谢天谢地,你醒了。”
那女人吓了一跳,连忙缩在一旁,撇过脸去,蓬松的头发遮住了脸庞,似乎不愿让人看到。
李云成轻声问道:“你怎么了?”见她紧紧低着头,全身瑟瑟发抖,以为她是知道自己给她换衣服的事,把自己当做坏人了,遂连忙解释道:“我把你拖起……救起的时候,你全身都湿透了,所以……所以给你烤干了,不过……我什么也没,没有看。”
李云成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女人,生怕她会误会自己。
那女人眼角微抬,见李云成看着自己,慌忙地用手遮起了脸。过了许久,她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你救了我?”
李云成听这声音,婉转清幽,娟娟入耳,十分的好听,谁也料想不到这声音是长着脓疮的女人发出来的。面对着女人的一问,李云成点头应道:“是的。”
那女人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一旁,发颤地说道:“你不害怕我吗?我长得这样……所有人见我都躲得远远地。”
李云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说道:“不会的。”随后低下了头,嘀咕了一句:“该是我救的,该是的。”
那女人神情缓和,放松了警惕,慢慢抬起头,隔着火堆看向了李云成:他神色深沉,双眼垂下,一脸的悲伤之景。
许久,李云成理了理情绪,轻声问道:“你身上的……是不是麻风病?”
“不是的,”那女人闻言,连忙回应,刚放松的神态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她解释道:“我的不是麻风病,不是的。这病……从我生下来就有了,脸上、身上都长满了……疮。为此,父母遗弃了我……是一个好心的老伯将我收养。可是,村里的人认为我是麻风病,把我当做瘟神对待,远远地躲着我。后来,老伯死了,我每天都只能躲在黑暗潮湿的屋子里,不敢出去见人,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出门找吃的。前不久,村子里发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村里人认为我是瘟魔,是我害死了村里人,他们冲进了我的家里,把我捆绑起来,装进笼子里,然后,扔到湖里祭神。”
说到最后,那女人双眼朦胧,趴在膝盖上,忍不住地抽噎起来。
李云成听了,万分感慨,心底竟涌上了一阵苦痛。他低头叹了一口气:“唉!”他眉头紧锁,面向干瘪,双手撑在地上,显得有气无力的。他嘴里嘀咕道:“我救了你,可却没有救我阿母。”
那女人闻言抬头,见李云成伤心的模样儿,停止了哭泣。她不敢问,也不敢说,只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只听李云成带着低落地声音说道:“我阿母以前也是……她染上了麻风病,全身肿胀溃烂。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族人们将她隔离了。后来,患病人越来越多,族人采纳了祭师的提议,将所有麻风病人沉水淹死。当时,我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阿母被拖进笼子,抛入了水中,而我……我没有去救她……看到她一点一点挣扎着沉下去,看到心里抓狂,看到眼泪横流,但始终没有救她……”
那女人轻轻撩开头发,从发隙中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她非常用心地倾听李云成的诉说,听到最后时,她双眼垂下,心生了凄凉和“同情”。
李云成倾诉完,两眼朦胧,湿润的泪水覆盖在眼球上,甚是难受。他不想被人看到这模样,仰头靠在树干上,避免泪水落下。
良久,李云成平复了心情,从伤感中“挣脱了”出来,轻声问那女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将头发拂下,遮住了整张脸,不愿被他看到。她瑟瑟地说道:“我自小没有名字,村里的人都叫我丑八怪。后来……老伯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瑶’。”
李云成微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瑶儿姑娘吧。”
那女人惊讶地抬起头,透过发隙看着李云成,心头竟涌上了一阵暖意,对他的感觉忽然变得亲切了。她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遭遇和他母亲类似,激起了他对自己的同情心,才变得亲切……
那女人凝视了李云成很久,突然,一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磕头道:“谢谢公子的大恩大德,瑶儿这条贱命是您救得,瑶儿以后唯公子是从。”
李云成连忙扶起她来,微风拂过,撩开了瑶儿脸上的头发,“满目苍夷”。李云成的眼神闪烁,不敢多看,只说道:“这……没什么可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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