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蝶香倩影
只见来者女子秀发飘逸,脸面白净,虽说不上妖艳,却也使人心旷神怡,她一身绯红,乘着风,衣袂翻飞,宛若天边霞光中的仙子,飘然而至。阿忆一惊,站起身来,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那般愣愣站着,眼睛不离那绯衣女子。待到那女子走到她面前,她轻轻地喊了声:“燕谷主?”那绯衣女子正是蝶香谷谷主燕尾蝶,不久前她亦听说得知了阿忆与白芒的下落,心中大是高兴,当得知墨影前来建康城后,便知大事不好,于是连夜便向建康城赶来,可终究晚了一步,让那墨影夺得了七煞堂的掌堂信物,更可恨的是,墨影竟要杀人灭口。想到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燕尾蝶恨恨不已,这次前来,无论如何都要亲手灭了墨影这个败类。是以刚才见到那白衣女子举动,便当即喊出了“剑下留人”。
燕尾蝶从阿忆身旁走过,听见阿忆喊自己,并未答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便径直走到那白衣女子面前。“这等败类,不劳姑娘动手,我谷中之事,还请姑娘让我自行处理?”燕尾蝶向那白衣女子揖道,“好吧,燕谷主,既然你来了,我等也不便插手你们蝶香谷之事,不过日后我可不想再见到这等恶心之人,就此别过!”说着那白衣女子瞧了地上墨影一眼,向燕尾蝶抱拳一揖,便带着手下之人出得林去。
墨影见她们离去,看到燕尾蝶,当即伏地叩头,口中求道:“谷主大量,还望饶过墨影,今后绝不敢再做此等卑鄙之事。”燕尾蝶看他狼狈模样,心生厌恶,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将手中之剑丢到他面前,便背过身去,走向一边。那墨影心领神会,知是燕尾蝶要他自行裁决,慢慢捡起地上的剑,端详良久,忽然大笑起来,躺在地上的白芒见他眼神之中寒光尽现,顿觉不妙,忙失声喊道:“谷主小心。”燕尾蝶一惊,慌忙转身,只见那墨影举剑向自己刺来,她不待多想,忙俯身躲过,同时右手一震,从袖中甩出数枚利刃,霎时间便向墨影飞去,只听远处闷哼一声,那墨影便倒在了地上,燕尾蝶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胸口,右眼等多处被利刃刺穿,沉声道:“你至死不悟,如今这般,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奄奄一息的墨影听她说完,头颅一歪,顿时气绝。燕尾蝶俯身拾过他手中之剑,将他怀中的玉佩取出撰在手中。心中默念:两位护堂长老,你们可以安息了,如今墨影已死,大仇已报,你们去吧。
此时的燕尾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五年来压在她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卸了下来,她静了静神,转身走向白芒,白芒见状,忙挣扎着坐起身来,欲施礼谢罪。阿忆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忙上前扶住,那孩子亦是扑倒白芒身旁,眼中满是心疼,阿忆口中关切道:”你还好吧?“白芒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容,示意她不必担心。燕尾蝶看他举动,轻声道:”白副堂主,你不必拘礼,这个交予你,从今之后,你便是七煞堂的堂主。“说着将手中的玉佩递到那白芒面前,白芒见状,甚是惊讶,忙推辞道:”属下不才,难当此大任,还望谷主三思。“话罢一阵咳嗽,身体颤抖不已,阿忆忙轻抚他脊背,使他舒服些。”不用再议,你做七煞堂堂主,任何人不会有异议,若是两位护堂长老在世,也会同意,你不可再推辞!“白芒听罢,又是一阵咳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燕尾蝶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心中亦是不忍,便对阿忆道:”你且照看好他,我去去就来。“阿忆抬头看了看她,应声道:”是。“燕尾蝶说罢,便向林外走去,刚走的几步,只听身后那孩子喊道:”姑姑,我与你同去。“燕尾蝶被那孩子一喊,整个人顿时震住了,她扭头看去,见那孩子正愣愣的看着自己,满眼的感激与期盼。
五年了,时光翻飞,有些事情如云烟般消散而去,许多人都没了踪迹,可内心深处的那段情绪始终得不到释放,在这纷乱的江湖中浮浮沉沉,没有着落。那孩子的眼睛,纯净无邪,燕尾蝶看着他,心中情绪如潮水般翻滚不已,待那孩子又喊了一声”姑姑“后,如大梦初醒般,心中一下子安静许多,她看了看阿忆,笑了笑,对那孩子招手道:”来,到姑姑这里来。“那孩子面露微笑,飞奔到她面前欢快的喊道:”姑姑。“燕尾蝶笑着应了声,轻轻地摸了摸他头发道:”走吧。“
阿忆看着燕尾蝶带着那孩子走出林去,心中宽慰不已,低头照看起白芒。深秋的树林,萧瑟尽现。阿忆知道,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如以前一样,东躲西藏,燕尾蝶的出现,使她心中的希望至少又增加了一分,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距她也会越来越近。她看了看远方的天空,一行大雁争鸣而过,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良久,只见一辆马车缓缓向林中行来,车上的孩子欢乐不已,大声喊道:”妈,姑姑弄了一辆马车。“燕尾蝶看他雀跃不已,心疼道:“乖,慢点,别跌下车去了。”说着拉住他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旁,那孩子仍是兴奋不已,抱住燕尾蝶胳膊笑道:“姑姑,你真好!”燕尾蝶听罢笑道:“傻孩子,姑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呵呵。”说着轻轻的捏了他小脸一下,那孩子经她一宠,扑到她怀中咯咯直笑。
马车缓缓驶向阿忆与白芒,燕尾蝶看着她们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心中不免哀伤起来。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竟能相互扶中持五年之久,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承担多么大的责任。白芒,一介武夫,做的事比那些自称有情有义的人好过千万倍,而他自己却无半点怨言。阿忆,虽是软弱女子,但对于孩子,她比其他普通母亲做得更多,五年的躲躲藏藏,出生入死,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孩子,对于叶寒川,她亦尽到了作为妻子应当的责任。想到此,燕尾蝶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世间事,多是如此,经不起细细推敲,那隐藏于浮华背后的荒凉与落寞,感动与温暖,岂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一段思考能想明白的,往往是信念与责任驱使着我们不断前进,从而无暇顾及其他的东西。
看着怀中骚动的孩子与阿忆那关切的眼神,燕尾蝶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勒马停车,走向阿忆,搀扶住白芒,小心翼翼的将他们送到车上,对阿忆笑了笑,然后回到车前,坐了上去,柔声道:“做好了,咱们这就走了。”声音之柔,若春风般温暖扑面,阿忆与白芒听罢,心中一阵舒服,当下也不多言,任燕尾蝶驾车而去。那孩子在车前不断欢呼,高兴异常。
正午时分,四人便来到了一处幽静之地,那里繁花似锦,草木葱郁,全无秋天的半点萧瑟之景。那孩子惊呼道:“姑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好漂亮!”燕尾蝶笑道:“这里是咱们的家啊,咱们到家了。”只见从一片花海中走出四位侍女,步子轻盈,宛若仙子,来到车前,齐声拜在燕尾蝶跟前道:“恭迎谷主回来。”燕尾蝶将那孩子抱下马车,然后与阿忆将白芒扶出,转身对其中的两位侍女道:“秋月,海棠,你们扶白堂主去芝兰斋静养,让华叔好生照料施救。”那两位侍女听罢低头应是,忙扶住白芒,随后向芝兰斋而去。那孩子见白芒而去,拉住燕尾蝶的手道:“姑姑,白叔叔走了,咱们去哪里啊?”燕尾蝶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又看了看阿忆,笑道:“你这孩子,好生急躁!呵呵,跟姑姑走吧,给你拿好吃的。”燕尾蝶说罢,拉住那孩子小手,又对剩下的两位侍女道:“冬雪,轻水,你们带阿忆姑娘去花池梳洗一下,稍后来宾至归用饭。”那两位侍女亦是低头应是,然后走到阿忆身旁轻声道:“阿忆姑娘,请随我们来。”阿忆见状,微笑着紧随她们而去,那孩子见阿忆随那两人而去,不禁慌道:“妈,我也要跟你去。”说着挣开燕尾蝶的手,跑到阿忆身旁,阿忆看他神情,蹲下身去,摸着他的小脸笑道:“傻孩子,妈一会就去找你,你且随姑姑去,好吗?”那孩子低着头,口嘟道:“可是我会想你的,你要多久才能来找我啊?你不会不要我了吧?”阿忆看他快要哭出声的样子,心疼道:“你这孩子,净说傻话,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妈一会儿就去找你,好吗?”说着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睛却望着燕尾蝶,燕尾蝶看着她们母子二人如此亲密,面现微笑,眼睛却早已湿润,不禁走上前来,拉住那孩子的手笑道:“你要乖,好吗?走,我去给你拿好吃的,少刻你就会见到你妈妈了。”那孩子听罢小声道:“妈,你要快点过来找我啊,我给你留着好吃的。”阿忆一听,不知说什么好,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燕尾蝶拉着他向宾至归而去。“阿忆姑娘,咱们也快去梳洗吧?”侍女轻水道,阿忆站起身来,对她们二人抱歉的笑了笑,便紧随向花池而去。
待燕尾蝶与那孩子到得宾至归,早有人立在门外,那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见燕尾蝶走来,忙走向前去,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燕尾蝶面前。”谷主,晨间有人送来一封书信,是给您的。“那人躬身道,燕尾蝶接过书信,拉着那孩子走进宾至归,坐下吩咐道:”取些干果蜜饯来。“身后那人忙吩咐左右,随后便立在燕尾蝶身旁,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