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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拾战意

  剑锋缓缓勒过脖颈,手心里的躯体,猛烈地挣扎起来。

  陈仁面无表情的紧了紧左手,抑制住了猎物临死前的最后抵抗。

  直到手心里这条生命开始消散,他才将嘴对了上去,丝毫不介意腥臭的血液,还有肌肉的干柴。

  一点点舔干净嘴唇上的残留鲜血,陈仁才将只剩下一层薄皮的山鼠,缓缓放在了地上。

  黑山鼠,齿有毒,已经两天了还在发麻的脸庞,是最好的证明。

  这也是两天以来,陈仁吃上的第二餐肉食。

  透过青灯的感应,陈仁知道那个大汉就跟在自己身后几里的位置,看来他还没有放弃追杀自己。

  从大汉前进的速度来看,两天前的那一战,他应该也受了不轻的伤。

  陈仁的伤势也很严重,八条本是畅通无比的经脉,此时已经塞满了淤血。

  在八脉里还有一丝丝的金色能量,阻止着他体内的元气疏通经脉。

  有时间仔细调养的话,只需半个月左右,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若是有充足阴钱,再用青灯锤炼一次八脉,只需一夜,就可治好所有内伤。

  但是陈仁身后那个大汉,并不会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

  吞下嘴里嚼成碎沫的生鼠肉,陈仁拧着满是污泥的楚紫剑,在地上用力一撑,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继续顺着这片密林逃命。

  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陈仁一边抬头眺望着天空。

  昏红的太阳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只要能再坚持两个时辰,就能挺过去了。

  今天初七,是唱戏的日子。

  等到子时,起了鬼戏,大汉再想杀自己,那就得先问问戏台下的看客们,答不答应了。

  唱完鬼戏后,有了阴钱补充,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就得调换过来了。

  两个时辰眨眼及逝,陈仁疾步走向一片林间空地,从怀中掏出灵台法螺,憋力吹响。

  “呜~~”

  灵台法螺响,死人戏开场。

  低沉的法螺声,瞬间响彻整片山林。

  山腰上的大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随即一闪身钻进了旁边的山沟里。

  他已经过了那种凡事都要看个究竟的年纪了,吃饱喝足,以逸待劳,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大汉前脚刚跨进山沟,山上就又传来了一道螺声。

  大汉咧嘴笑了笑,这是摆下了多少陷阱,就这么想引自己上去。

  站在林间空地里的陈仁,此时正看着手里的法螺,满脸的疑惑。

  为什么吹响了鬼戏法螺,却没有恶鬼前来看戏?

  是因为自己已经出了紫云县的范围,所以没有恶鬼前来?

  不对,只要吹响了法螺,周围听到螺声的恶鬼,都会循声而至,并没有范围一说。

  难道……这片山林里,没有鬼?

  看着手里的法螺沉思了许久,陈仁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坚定的抬起了脑袋。

  在昏暗的月光下,能看到他眼里的迷茫与惊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高昂战意。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不是山崩于前,便是埋骨于山。

  纵使没有外力相助,今夜也得将这个事情,做一个了断。

  不然继续这么逃下去,只会继续磨灭自己的意志,拖垮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

  陈仁拾起身旁覆满污泥的楚紫剑,轻轻搭在了左手臂弯上,右手微微发力,剑锋自衣袍中缓缓拉出。

  每拉出一寸,覆盖在剑身上的污泥,便会被擦落一寸。

  等到剑身完全擦净以后,楚紫剑终于再次发出了一声低鸣。

  虽然楚紫剑上浓郁的鬼气还未恢复,但此时却多出了一份莫名的寒意。

  这份寒意的来源并不在于剑本身,而是剑的主人。

  若是清泉在这里,它就会懂得这份寒意代表了什么。

  是杀气。

  刺杀,犹若唱戏,前奏应缓,且慢,须得万分谨慎。

  待高潮来临之时,迅速勾动手指,递出闪电一剑,才算得上是,完美。

  在陈仁这几天的唱戏生涯里,他一直觉得登台唱戏,就必须要完美。

  杀人,也要如此。

  丑陋的死亡,毫无半点戏曲的张力。

  夏日的蝉鸣总是优雅的,每一声蝉鸣伴奏响起,陈仁就会往前挪动一步,同时极力压低自己的呼吸声。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呼吸声,毁了一次完美的演出。

  半个时辰后,万籁俱寂,山野间的虫鸣伴奏,全都识趣的停了下来。

  它们在等待着主角的登台。

  一双平淡的目光,正在扫视着这个隐蔽的山沟。

  陈仁能看到在这个山沟里,正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是两天前那个大汉。

  大汉此时正在用匕首挑食着什么,应该是他收集到的蜗牛。

  往前又挪动了两步,等到大汉放下手中的最后一颗蜗牛,并且伸了个懒腰时,陈仁才一闪身从山沟顶上,纵了下去。

  人在进食以后,特别是食物在胃液里蒸腾,刺激着喉咙发出低吼的时候,是最容易懈怠的。

  懈怠,往往就等于死亡。

  身形已然到了半空中,陈仁才将目光锁定在了大汉的脖颈。

  楚紫剑从右脖子插入,斜入左边心脏,方可一刀毙命,神仙难救。

  更重要的是,剑锋在去往心脏的途中,还会割断大汉的喉管。

  如此便不用去听那些打破完美演出的,难听惨叫。

  哪怕足够的小心,足够的谨慎,陈仁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个大汉的反应能力。

  大汉以不属于他身材的敏捷,迅速回过身来,一抬手中匕首就格开了袭来的长剑。

  仗着过人的体魄,大汉甚至还有余力一脚踹在了陈仁的小腹。

  陈仁身在半空中,避无可避,只得硬吃了这一脚。

  一声脆响后,陈仁撞在了冰冷崎岖的山壁上。

  他知道,他肋骨断了,万幸,脊椎没事。

  等到陈仁直起身子,大汉已经手持匕首攻了过来。

  二人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都是各自擒刀劈砍。

  生死相对之时,任何言语都是废话。

  面对袭来的匕首,陈仁没有半点犹豫,抬起左手硬挡。

  本就有伤在身,刚才又撞断了肋骨,陈仁若是运起短打第一式的身法,强行避开匕首的话,他将会失去击杀大汉的所有机会。

  但他还是催动了短打第一式,只不过不是身法,而是剑法。

  只听得一声风鸣,随后三道低沉的音调响起,结束了这一次的登台演出。

  戏幕落下,血花绽放。

  两人各自急退几步,方才的三道声音中,一道在大汉那里,两道在陈仁这边。

  大汉踉跄跪地,左手捂住的心房里,有许多调皮的鲜血,正在不顾他的感受,肆意狂撒。

  他看着陈仁掉落在地上的手臂,想要说些什么。

  结果一张嘴,只能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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