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之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而对坐的二人却都无视了这里的奢华。
良久,陷入沉思之中的皇帝猛然抬起头,神色有些古怪的打量着殇休,说道:“你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我若不说这话,你以后是不是会招募江湖剑客填充你的大内侍卫?”殇休淡然问道。
皇帝略一沉吟,才双眼光芒大放的应道:“不错,学剑两年就能有这般实力,若是能成军......”
他已经开始幻想,如果有一整支全部由殇休组成的军队,那......
“行,”殇休微微颔首,戏虐道:“那你去邀请叶孤城、西门吹雪、木道人、柳乘风......”
皇帝脸色一黑,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接道:“别开玩笑,这些都是江湖上顶尖的剑客,我如何能请得动?”
殇休微微一笑,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盯着皇帝,没有说话。
被他这般盯着,皇帝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惊诧道:“你不会是想说,你和他们在同一层次吧?”
“有何不可?”殇休淡淡的说道。
“你要知道,在江湖上,能像你这般轻松击败五十个大内侍卫的,可是大有人在啊!”皇帝嘴角微撇,凝视着殇休,接着道:“更何况,你只不过才学了两年的剑。”
他之前只不过是震惊于殇休只用两年就能达到这般境地、以及这件事可能影射出来的危机罢了,可这并不能让他对殇休的实力有太高的评价。
“好吧!就算我是那所谓的‘大有人在’其中最弱的一个,”殇休不在意的耸耸肩,随后凝视着皇帝,淡淡的说道:“那你要用何物来招揽我?钱,我不缺。美人,有倒贴。至于权势,呵呵呵。”
皇帝虽然不明白“呵呵呵”是何意,可其中的不屑之意,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可他并不恼怒,反而伸手一指铁剑,看着殇休,轻笑道:“宝剑,剑谱。”
殇休脸上突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只见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为剑谱而来。”
“那你接受我的招揽了?”皇帝面上惊喜之色一闪而逝。
“我能进这里,自然能进你的宝库。”殇休理所当然的说道。
皇帝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他冷冷盯着殇休,沉声道:“你准备偷?”
殇休怒了,他拍案而起,指着皇帝的鼻子嚷道:“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那叫借。我又不拿走,看看就还给你,你也没什么损失,为何要说得那么难听?”
这般臭不要脸的言论一出,顿时把深谙厚黑学的皇帝给震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能把偷东西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皇帝咬牙切齿的盯着殇休的脸,接着道:“你这脸皮,恐怕就连强弩都射不透吧!”
若是一般人被这样说,肯定要和他翻脸,可殇休却并不在意,反而转怒为喜,拍着皇帝的肩膀,赞道:“果然是当皇帝的,慧眼如炬啊!”
皇帝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殇休那张脸,在看了一眼正在拍自己肩膀的手,心中思绪翻涌:“我刚才说了什么?是夸了他吗?没有吧?我说他厚脸皮,他说我慧眼如炬......这是承认了吧!”
他不想说话,想静一静,顺便思考一下自己的前半生,想一想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孽,才能在这么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碰到这么一个奇葩。
见皇帝在走神,殇休不由得一乐,再次在皇帝肩膀上一拍,将其拍醒。
皇帝脸色发青的看着殇休的手,闷声道:“朕现在不想招揽你了。”
“呵呵,”殇休收回手,淡笑道:“你本就招揽不了。真正的剑客,须遵循剑理,所言所行,皆要贯彻刚、强、正、直四个字,他们不可能为任何一件事情而折腰,如果腰折了,剑就断了,那剑客也就‘死’了。当然,‘死’,说的是他的剑道再也不会进步了。”
随后,他径自坐下,深深的看着皇帝,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而一般的江湖客,能达到你要求的,大部分都年纪比较大了。他们在江湖上打滚多年,早就已经被江湖上的尔虞我诈蒙蔽了初心,其中一些人会变得桀骜不驯、心思诡谲、贪婪成性。你若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就会被抛弃、甚至被是出卖。”
他说得很透彻,可有时候,话太透彻了,也有人会听不懂,譬如说他对面坐着的那个年轻的天子。
“难道整个江湖,就没有一个可以为朕所用的人?你们不是常常说“这大侠”、“那大侠”的吗?那些大侠在哪?”皇帝的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
听到这话,殇休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乐了,看得对面的皇帝一脸的愕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好笑了。
不待皇帝发作,殇休就笑着开口道:“你也别想着招揽他们了,他们太忙了。清理山贼,侦破疑案,处理门派纷争,监察敌国,处理叛乱,甚至是帮人找丢失的鸡。你说他们忙不忙?”
这话里,就那句“帮人找丢失的鸡”最可乐,可皇帝的眉头却反而深锁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盯着殇休,一脸不信道:“他们还会监察敌国和处理叛乱?为何我从未听过?”
殇休白了他一眼,手指往四方一划,不屑道:“江湖路远,不及你这宫闱深远。况且他们做那些事,本就没想过让你知道,他们只是想过逍遥太平的日子罢了。”
皇帝目光沉凝的扫了一眼四周,神情有些低落,随即又强笑道:“那你是‘侠’吗?”
问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你看不出来?”殇休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的瞪着皇帝。
“呵呵,”皇帝嘴角猛抽,干笑道:“我还真看不出来。”
殇休白眼一翻,鄙夷道:“我这么大的一个‘大侠’站在你眼前,你都看不出来。”
“你的‘侠’在何处?”皇帝真的不想再说话了,他很想一笔头戳死眼前这个厚脸皮。
“这大过节的,而且还是深更半夜,我没有搂着漂亮姑娘睡觉,反而冒着生命危险跑来给你这个大老爷们送月饼,这不是‘侠’?”殇休傲然道。
他这是再次告诉皇帝,要小心别人的内应,皇帝自然明白,也不说破,只是笑着说道:“你这不叫‘侠’,叫‘癫’。”
殇休自然不同意这个难听的评价,就和他争辩了起来。
一时之间,乾清宫里面两个男人的争吵之声越来越大,甚至好像有了动手的迹象,可站在外边的大内侍卫却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