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雅绯红着脸,美目顾盼之间,却难以掩饰十分紧张的神情,
她是部族主母,一般的事情不至于让她如此慌张,温柔贤淑、美丽大方的英雅刻意掩饰着她的失态,这些微的表情变化,被虞松远和郑书文准确地捕捉到了,
联想到欢迎队伍中的几十名伤兵,虞松远和郑书文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动地的大事,
此时,英雅正在汇报,“大姐,这些丛林部族生活很苦,刀耕火种的,看到他们我就想到我们部族的过去,龙彪首领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国栋和柱民來了,他们也知道了,于是,原來的联盟也就垮了,虽然仗打不起來了,但我们考虑弦总绷着,不是长久之计,我和龙吉合计了一下,把这几个部族分成三类,分而治之,”
“哪三类,如何分而治之,看,”徐一高兴地看着英雅,鼓励,
英雅看了一眼虞松远和队众人,才又心翼翼地道,“对顽固抢夺我们林场资源的死硬分子,彻底打掉,被胁从或跟风的中间派,主动争取,对与我们班巴杭林场友好相处的,争取结为联盟,前夜里,龙吉亲自带人抄了黑寮寨,抓住了匪首孙虎和他的十二个大柜,各部族见势不妙,都将有罪和铁杆分子和从我们部族抢去的女人,都送了回來,”
“太好了,上次我和柱民组织的夜袭,那么周密,孙虎还是听到风声,提前逃了,孙虎外号黑虎,曾在王宝的部队当过营长,身高九尺,很能打,龙大哥这事办得是真漂亮,”刘国栋高兴地给了龙吉一拳,赞许道,
“哪里是我厉害,龙彪和他的战士,都是你和柱民训练出來的,又跟着你们打过几仗,有经验,龙彪早就派人打入黑寮寨,你们到了桑怒,黑虎得到风声,想带队逃走,我们只好冒险提前打了,龙彪偷袭黑寮寨成功,我们……也阵亡十七人,重伤二十多人,四十多人轻伤……”
龙彪是龙吉的亲叔伯哥哥,是班巴杭林场的部族武装首领,受过刘国栋和林柱民悉心指导,
龙吉在介绍战斗经过,他的表情却十分痛苦,龙吉和英雅一样,都是实在人,两口子竟然都不会撒谎,谁都能看出,他似乎在试图遮掩着什么,
“黑虎和那些俘虏,现在在哪里,”
虞松远对龙彪擅自出战,付出这么大牺牲,心里有点不满,此时,他已经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他脱口问道,语言也严厉了些,
“抓住的一百多个喽啰,沒罪的,都放回各部族去了,孙虎……和……”龙吉不下去了,
“你不会又杀俘,,”
虞松远本來也就是随便一问,但龙吉的话却让队众人都愣住了,林涛更是将手中的酒碗“咚”地一声,扔到桌子上,怒视着龙吉责问道,
“你糊涂,不得杀俘,是你亲自定的族规,你出尔反尔,会坏了大事的,你难道想让山地部族铁心与龙傣部族为敌,”
“弟,你错怪你大哥了……”
林涛的责问,让龙吉无颜以对,英雅知道龙彪闯了大祸,龙吉在替龙彪承担罪责,见状赶紧站起來清原委,
原來,黑寮寨匪帮经常來抢劫边境山区各部族的村寨,龙傣部族生存条件好,女人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黑虎和他的手下大柜们最喜欢抢劫、玩弄龙傣部族被抢去的女人,几年來,被黑寮寨抢去的几十个女人,沒有一人被放回,半数被折磨致死,
龙彪与黑虎是老对手,更有不共戴的杀妻、杀子之仇,他的第一任妻子怀孕四个月时,被黑寮寨抢去,受尽**,最终自己上吊,母子双亡,
这些匪徒被抓住后,龙彪明知杀俘为部族所不容,但他还是当众亲自手刃了匪首黑虎,他深知战士们心头的仇恨之火,便纵容手下将黑虎和他的手下干将六十七人,全部用铡刀铡了,
等龙吉赶到时,山涧内的刑场已经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匪徒们全部身首异处,龙吉狠狠地抽了龙彪几鞭子,喝令部族战士将其绑了,听候发落,
龙傣部族从开山鼻祖龙子豪时就立下规矩,部族武装力量的首领,必须由大长老亲自担任,或由大长老指定最亲近的直系血亲担任,由若干嫡系干将辅佐,
按照这一传统,部族武装的大首领,只能出自龙大长老一门,可龙大长老生了两女一子,当时梅林尚,不堪大用,女婿龙吉早先便成了部族武装首领,龙彪和龙林被提拔为副首领,龙吉成为部族大首领(即酋长)后,龙彪就成为部族武装首领,负责镇守部族的发祥地桑怒,维护祖业和部族地盘的平安,
龙彪手握重兵,飞扬跋扈惯了,但他与龙林不同,他虽是一个粗人,却对龙大长老、叔伯弟弟龙吉和整个部族忠心耿耿,此时大仇得报,他甘愿受罚,龙吉抽了他几鞭子,他一点不忌恨,甘愿领罚,
“咔嚓”、“咔嚓”两声,刘国栋和林柱民暴怒而起,两人将手中碗双双摔到地上,两只黑碗被摔得应声粉碎,残片四溅,
看着狂怒的刘国栋和林柱民,负责端菜倒酒的几名男女部族战士,都吓得浑身颤抖,腿也软了,不由自主地低首跪了下來,
早在湄公河大战时,虞松远就发现龙傣部族和澜沧各山地部族一样,有杀俘的传统,这些山地部族,在部族战争中抓到俘虏后,可以血祭阵亡将士,随意杀戮,龙傣部族还是好的,男俘虏会成为苦力,女俘虏则会赐给立功的战士为妻、或为奴,对不听话的俘虏,杀掉根本不算个事,
但虞松远和林涛不能容忍,便给龙吉详细解释了杀俘的危害,道理很简单,龙傣部族要强大,必须由野蛮走向文明,成为融入国家治理体系和走向现代社会的先进部族,于是,他们帮助龙吉立了一条规矩,“严禁杀俘,违令者杀无赦,”
跟随徐一这么长时间,龙吉是明白人,他深以为然,便用信鸽,将这条规矩通告整个部族,成为族规,
其实,去年刘国栋和林柱民在班巴杭时,就帮龙彪立了这个规矩,班巴杭地区两个基地,加上沿边境各村寨,武装部族战士有七八百人,刘国栋和林柱民命龙彪用信鸽,逐一通告到各村寨,
餐厅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将数十名惯匪同时铡死,对不开化的山地部族而言不算什么事,尤其是在战火纷飞、纷争不断的战争年代,可对已经融入现代社会的龙傣部族來,却实在是骇人听闻的惨剧,令人心有余悸,
“大姐,你看……”
温柔贤淑的英雅,见龙吉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已经很难收场了,便求救般地看着徐一,梅雪和苏吉、苏贡、梅氏都沒见识过这场面,也都乱了方寸,求救般地一齐看着徐一,
“愚蠢至极,龙彪当斩,”
徐一还沒话,郑书文已经拂袖而起,撂下一句狠话,款款走出餐厅,
“龙彪约束手下不严,纵兵戮俘,不该大首领的事,我來领罪了……”
就在这时,一人在外面高叫一声,昂首阔步欲进入厅内,与郑书文撞了个满怀,妖婆恼了,竟然折回头又走了回來,忿忿地坐下,静观事态进展,
双手被绑在身后的龙彪,赤着上身,背上捆着几根荆条,在四名部族战士的押送下进入厅内,
他抬眼扫视了一下厅内众人,却径直走到刘国栋和林柱民桌前,庄重地跪下,刘国栋要持重一些,只是怒视着他,林柱民却飞起一脚,将身高体壮的龙彪踢得飞了起來,在空中翻了一个大跟斗,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龙彪摔得鼻青脸肿,他艰难地爬起來,又老老实实地跪下,
林柱民手摸向腿上的手枪柄,梅氏一见,“哇”地一声哭了起來,一头扑过去,死死地抱着他的手,不让他掏出枪,
龙吉和英雅身为部族的首领和主母,两人也都愣了,齐声惊呼,“弟,不能……”
龙彪虽然罪孽深重,可他对部族绝无贰心,他又是部族武装的核心,现在离开他还真不行,龙吉和英雅要管理部族事务,要经营部族生意,根本不可能亲自担任部族武装首领,杀了龙彪,只有梅林有资格接任武装首领,可梅林尚幼,需人辅佐,兄弟队在都好,可兄弟队迟早是要回国的,
虞松远和郑书文、林涛、刘国栋都一言不发,徐一只好话了,她看了一眼龙彪,厉声喝道,“龙彪,你战功卓著,功在部族,可你为泄私愤,竟然纵兵杀俘,罪恶深重,你以为负荆请罪,就可以赦免你的死罪么,,”
龙彪转向徐一跪着,头叩到了地板上,“龙彪明知故犯,请罚领死,绝无怨言,”
“是不是杀你,是你们部族内部事务,大首领和主母自会秉公处理,我们都不会干涉,但大敌当前,我建议大首领和主母法外开恩,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饶,”
徐一不愧是龙傣部族的精神“太上皇”,虽然明白了不干涉部族事务,看似是将球又踢回给了龙吉和英雅,但还是定了调子,让龙吉和英雅知道该怎么做,
同时,她也从侧面警告刘国栋和林柱民,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你们的“权力”停止了,龙傣部族的发展已经走上正轨,还以为是去年在边界时杀伐立断的时候么,别真拿自己不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