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们的上司们都战死了,所以司统们决定由我们继承第八十八独立连各士官之职。连导一职,依参战年期及经验,兄弟皆推荐我担任,说我参战三年,并拥有中士军阶,又受中统临终付托,由我出任,乃实置名归。同时,司统们为了更让我们名符其实,酌情擢升我们三级,意想不到年青的我会拥有中统军衔,难道,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战时军事制度?然而,我未曾忘记亡父的教诲:
“世上实在有不少丧心病狂的好战份子,利用战时军事制度升官发财,他们往往利用肩膀上,那颗闪闪生辉的花朵和星斗,操控着百万雄师,做出唯恐世界不乱的恶行。世界到了这个年头,不管是和平时代还是战争时代,能真正肩负起肩上的花朵和星斗,致力减少战争发生的伟人,已经所余无几了。”
没错,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对我的教诲,这句话已经成为我的座右铭,尤其是拥有少统军衔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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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本总裁长谨代表我西地球七大联邦合众政府官员、联邦议员及国民,授与第八十八独立连连长及各小队长,西联军金英勇勋章,同时授与第八十八独立连各前任士官长们,西联军最高荣誉大国家金英勇勋章,以表扬他们为国家躹躬尽粹,死而后尔的无私精神。”
颁授勋章的地方,正是我们西联政府要员们的官邸及办公室──黄矢车菊城。黄矢车菊城,座落于西联战时临时首都──新阿姆斯特丹城的北面,占地约与中央公园一样。从城内种满过百万朵黄矢车菊的盛况,仿照十七、十八世纪的宫廷建筑,“权力之城”的雄伟感,与电视上所看到的东政首都──京津的紫薇山庄,两者比较,实在是不惶多让。穷奢极侈,则不在话下,然而,两者不知劳多少民?伤多少财?不将白银投入在和平事业上,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中,更可恨的就是建成这座金碧辉皇的政府办事处。称这里为政府办事处,好像还不够贴切,将这里称作“皇宫”,好像比较名符其实一点。
“想必阁下就是第八十八独立连连长。”总裁长与我握手。“果然年青有为。”总裁貌似高兴非常。
“本人只是尽军人的责任而已。”此情此境,我和其他接受勋章的兄弟不太高兴,因为,真正要接受勋章的“英雄”前辈们,已经长埋黄土,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呼声,笑声,咆哮声。
“各位亲爱的西联的军人们,百姓们……”总裁长对着传媒的摄影机镜头说道。“请记谨,我们必须要学习第八十八独立连,将生命奉献给国家,无畏敌人的伟大精神!站起来吧!我们将得到神明的护佑,打倒邪恶的利卫英,打倒邪恶的东地球贤道政府国协,胜利最终会属于我等西地球七大合众联邦政府!”经总裁长此一席话,传媒们大肆张扬后,又不知多少无知青年,越过冥河,敲起冥界之门后,“快快乐乐”地入籍于冥界之中。
授勋仪式结束后,我和兄弟们没有即时返回酒店,本想找一家酒家畅饮,好洗掉我们心中一堆“郁闷气”,岂料酒家东主说我们是国民英雄,要免费招待我们,其实,免费招待倒没什么,最令我们生气,就是东主要求我们跟他合照,并且在他的店子内留下大名,说是可谛做“英雄效应”,一来可以让更多年青的嘻皮士效忠国家,保家卫国,然而,说得明白,就是成为他酒家的生招牌,好让他能赚够“战争财”。
“又有人想利用我们这群没有灵魂的青年,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大哥!不要在这里喝酒了!要喝的话,大伙儿们在外头买一大箱喝的,吃的,去中央公园不就行了吗?”柯里安上士怒瞪着酒家东主说道。
柯里安的愤慨不是毫无道理,若果不是司统部的强制命令,要求我们全体士官出席授勋仪式,大伙们实在没什么心情去领什么“荣誉奖章”,关键不在于这几块破铜烂铁,而是当我们成为宣传部和传媒们大肆宣传的对像的时候,又不知道会有多少热血青年牺牲,然后永远失去属于他们的未来。
“行!行!行!我们走吧!”我对着柯里安说道。“老板,不好意思,兄弟们突然不太想在贵店喝酒吃肉了。”我给了东主一点点钱,以表歉意后,便和兄弟们离开酒家,只见东主目瞪口呆地站在店子前,目送我们。
在中央公园内,大伙们身不在战场,没有命令的束缚,没有所谓作为军人的荣誉及使命感等烦恼,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小菜,大饮大吃,并自由自在地畅所欲言。此时,大伙们心想,自入伍以来,一直活在紧张疲倦的军旅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让心神得到松弛和解放。
“太好了!早就应该跑出来透透气!”
“对!我认同!”
“哈哈!大哥,打从你在新兵训练营里,带着我们到前线以来,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那么轻松了。”
“是吗!对啊!今晚可是头一次。”我说道。
“可是,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痛快地畅饮一番?”
“有!一定有!大哥对吧?”经柯里安一问,众人的目光都投视在我身上,顿时,我六神无主。我一直有一个心魇,明天真的会更好吗?我们还有命回老家吗?虽然,我对所谓的光辉未来,经常抱持着怀疑的态度,然而此刻,我实在不想扫大伙儿的雅兴。我重整心情,露出自上战场以来第一个自信的笑容,对大伙儿说道:
“会!一定会!”我示意与他们干杯。“待战争真的结束后,回老家以前,兄弟再聚在一起,痛快的给他喝到死!”说完后,我便“骨碌、骨碌”地将整瓶啤酒喝完。
“所以,众兄弟给我听令。”兄弟听到我的命令都站了起来。“本连长对各小队长的第一个命令,也是第一个『死』命令。”兄弟们皆战战竞竞地聆听着我的命令。
无论如何,大家必须竭尽全力,给我活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