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乐红的时候是在大街上,当时我肚子疼得不行,苦苦寻找厕所的方向,估计是吃了街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同志,请问附近有厕所吗?”我向一个头戴白色遮阳帽背着旅游行囊的女孩子问路。通常情况下我都喜欢向漂亮女孩子打听道什么的,自从遇到女骗子之后改变很多,但还是改不了习惯。只有问厕所在哪之类很尴尬的事情才优先考虑男士,这次能向女孩子打听厕所位置,算是饥不择食,足见情况有多紧急。
“穆童,是你?”女孩子眼前一亮,随后就是怔怔的发呆。
“乐红!”我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肚子里的感觉转移到心上。
“看你,还是老样子,毛毛愣愣,打听道也不找个当地熟悉地形的人。”
“是啊,你看我,差点误了大事,你稍等我一下......”
方便之后,我们并肩走了一会儿,彼此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谁也不提当年那伤心的往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整整三年,没怎么的呢我们就快毕业了。
“我来这一个公司实习,然后回去写论文,然后就该毕业了,对了,你们不是要求很严吗?怎么有空跑出来?还跑这么远?......”
“我,我,我......出来办点事。”我没把实情告诉她,战术理论教研室孙主任给我介绍了对象,今天是来见面的。
三年啊,憋了一肚子话,可能都随那些排泄物一起被水冲走了吧,我不再想说什么。
乐红没有变,还是那种特纯真的样子,注视我的眼神也没有变。可我变了,除了满大街找厕所爱和女孩子搭话没变外,其他地方变化很大,我已不再是她眼中那个毛毛愣愣的年轻小兵了,我长大了,个子又猛了些,身体强健了许多,最关键的是,我的话少了,尤其在乐红面前那是“吃冰棍拉冰棍----没话(化)”
如果不是找厕所与乐红再次邂逅,我真能与孙主任介绍的女孩子处上。她是一个大三的学生,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与我也算是门当户对。
女孩子一家对我非常满意,他们先是得到孙主任强力推荐,这回又见了活人,印象非常好,在人家呆了不到一小时,那女孩子的目光基本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专注的表情就象当年的乐红。
我婉言谢绝了他们一家人留我吃晚饭的盛情,说是部队有规定晚上就寝前必需赶回队里。其实孙主任早就给我请好了假,那天即使在外边过夜都没问题。
回校的车上,我情不自禁的想着乐红。三年了,怎么还是忘不掉她?这初恋对我来说真他妈刻骨铭心,我可以满大街的盯着女孩子看,跟林小天似的主动上前跟人家女孩子起腻,可真要是谈起感情这种严肃话题,一定是退避三舍,躲都躲不及。今天见到的女孩子从长相到气质再到谈吐哪方面都不比乐红逊色,可仅仅见了乐红一面说了不到五句话,居然就对那个女孩失去所有感觉。
第二天出完早操,孙主任的电话就打来了,问我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说实话我真不想得罪这位有知遇之恩的大校,可我不能昧着心思,三心二意的,耽误人家女孩子。再说看对象也不能看一个成一个,估计孙主任也不会计较。我思前想后,横竖都觉得不妥,一时没了主意,最后只好使出缓兵之计,答应先看看再说吧。
孙主任本来乐呵呵的,听了我的话在电话里暂时停顿了一会儿。
“看看再说吧?怎么这态度?穆童,恋爱婚姻是大事,你也认真的考虑一下,别太草率,我觉得你们还是很般配,很合适,否则不会给你介绍,女孩父母昨晚就来了电话,说对你很满意......毕竟你们才见了一面,还没认真仔细的了解,行不行得处一处嘛,‘要想唱歌先对调,要想恋爱可得多交谈’......”孙主任说到最后居然也弄出了歌词。
还是得说说我这位大“贵人”孙主任。
战术理论课开课的第一天,孙主任就陪着任课的董教员来到队里,他始终没忘记那个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的年轻人。
“你叫穆童吧?我还记得你哦,有空咱们可得多交流交流......鲁队长、田教导员你们队学员人才济济,象穆童这样的更是难得,可得好好培养......”
那段时间我刚从低迷中解脱出来,突然遇到如此厚待自然受宠若惊,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在图书馆里泡了一周,又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三篇关于《孙子兵法》的学术论文,题目现在还记得,《试论孙子“因粮于敌”思想的现实意义》、《何谓“善战者”----浅谈为将之道》、《“奇正之变”----浅析“孙子”的因敌制变思想》。
我拿着论文找到孙主任办公室,他连花镜都没戴翻看了几眼,眨着的眼皮告诉我压根没怎么细看,也就是随便翻了翻,然后简单说了几句赞赏的话,鼓励我刻苦学习坚持理论研究,就匆匆出门去参加什么讨论会。
我又经历了兴奋到失望的感觉,孙主任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欣赏,可能是自己给点阳光就往死里灿烂太自做多情了。
“军文、军文,三篇全是军文”教导员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彻全楼,接着就是集合铃响起,随即“到大教室集合,到大教室集合”的喊声震耳欲聋,这回哥们儿听的真切不过,不会再出现“到村头大庙集合”那种幻觉。
跟表扬黄志祥新闻剪报一样,教导员手捧学院的学术月刊大声叫着“陈大脑袋”、“洪大麻子”、“刘大卵子”等几个傻逼的名字,让他们起立仔细看好。
“同志们,这是什么?这是穆童同志写的军事学术论文,一下就在学院军事月刊上同时发表了三篇,前边还加着编者按,后边是教研室孙主任的高度评语,此事引起了高度重视,训练部部长看完文章连说了三个‘好’,副院长也亲自批示‘要加强军事理论的研究,院校要成为军事理论研究的前沿阵地’......”
妈呀,不是做梦吧?哥们儿当时差点没抽过去。
说的有些夸张,那时的哥们儿已经成熟,尽管乐得**子开花,可表面不露声色,我要把劲使在心里,我要乘胜追击,勇猛穿插,奋勇向前。
我的“军事理论研究小组”再次打鼓开张,这回不光是队长、教导员前来捧场,连大队长、大队政委都大架光临,还有大队其他学员队的部分队长、教导员也来旁听,孙主任发表了热情扬溢的讲话并做了重要指示。
队里迅速兴起了军事理论研究热潮,申请加入哥们儿小组的弟兄挤破了脑袋,什么“陈大脑袋”、“洪大麻子”、“刘大卵子”统统让他们歇菜,咱这小组现在火了,不再是当年的“收容所”,连号称“林大白话”的铁哥们儿林小天也甭当什么副组长,给我老实的当组员吧。请哥们儿去大树底下吃饭的弟兄得排队,还得看我有没有时间,那个“学雷锋小组”的组长徐学雷也找到我非要加入,我对他说了十六个字也算是“十六字方针”吧。
“请我连吃六顿饭,加一条‘红塔山’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