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虎入山林
警笛声声,刺破长夜。
“跑不掉的,伟拉,别犯傻了,你打算跟所有的警察作对?”赛尔毫不在乎莫磊的手枪,反而不断地威胁伟拉。
“伙计,我当然不想跟你们作对,可是你们也不能随便杀人吧?看,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上个班拿份薪水而已伙计,别逼着我做一个坏警察。”伟拉急促地回答,驾驶着这辆破旧的警车在山路上急驰。
“闭嘴。”
赛尔还想说什么,莫磊的枪管狠狠低敲了下去,赛尔惨呼一声,嘴唇向里凹了下去,旋即吐出两颗断裂的门牙。
“朝岔路开。”前方出现两个路口,一条路通向华人居住区,另一条路通向种植园的方向,那里连接的山脉就是安第斯大山,莫磊明白,自己只有进到大山,才有机会。
“为什么?”
伟拉口里发问,但手脚还是听从了莫磊的指示,迅速将车头朝右,拐进岔路。
莫磊苦笑,怎么看起来一个坏坏的精明的警察,反应能力却并不是太好。
“你不怕会有军人设个路障什么的?”
“哦。”伟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熟练地将车挂到四档,脚下狂轰油门。
“你们死定了,知道吗,你们死定了。”赛尔突然安静下来,含糊不清地咕哝。
莫磊突然明白过来,这条路反而是一条死路。
因为赛尔他们也没有勇气明目张胆地杀掉自己,何况伟拉还是个警察。
现在自己走向了这条山路,那么,追上来的警察就完全有理由来制造一件逃匪事件,也可以炮制出一个光荣牺牲的警察故事。
伟拉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腾出右手,在腰间拔出自己的警用手枪。
身后的警车越追越近,有人已经开始朝前方的车辆开枪,伟拉掌握着方向盘走着‘S’型路线,子弹射在车身上发出“咣咣”的声音,莫磊在后座尽量将身子趴低,他也不忘嘲笑仍旧在怒骂自己的赛尔。
“警官,你的好同事并不在乎你的生命啊。”
赛尔蓦然闭嘴。
又是一声枪响,伴随着的是玻璃的炸裂声,莫磊缩了缩头,干脆利落地将赛尔掐晕掉,然后拍拍伟拉的肩膀。
“我可以还击么?”
伟拉满头大汗,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警车,他在心里不断咒骂自己、咒骂着身后这个瘦削的华人,他咒骂自己多管闲事,也恨不得这个家伙立即死掉,可是,骨子里的那份小骄傲又在劝说自己,一定不能让这个华人不清不白地死掉。
自己是警察,不是杀手。
“你把他怎么了??不能,你不能杀警察。”伟拉狠狠地将车子行驶了一段’S’路线,轮胎在一条横在路中间的小坎上跳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去。
他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黑暗,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昏过去了,hi,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被他们杀掉?”
莫磊附身躲在靠背处,一发子弹将后窗玻璃击得粉碎。他有些无奈,但,具有值得敬佩的品质的人,自己却无法伤害,即使是间接伤害。
这年头,正直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在这种无人不黑的环境下。
后面的警车越逼越紧,车内的人见前方的车无人反击,就大大方方地从窗外伸出头来瞄准,伟拉左侧的反光镜给子弹打掉。
“你说什么?”巨大的噪音中,伟拉并没有听清楚莫磊在说什么。
“如果我消失了,他们会伤害你吗?”莫磊将身体凑近过去,大声地喊。
伟拉思考了几秒,黝黑的脸膛上闪过一丝决然,似乎在考虑是否放走身后的这位神秘的华人。
“应该不会,他们还不敢杀我。”几秒钟之后,伟拉做出了决定。
“前面300米左右,有一个左转弯的地方,你靠近右边外侧开,知道吗?靠近右边外侧,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尽管将油门轰到底,不用管我。”
说完这段话,警车已经到了莫磊口中所说的转弯的路段,他佝偻着身体,手放在门把上,“伟拉,伯尼金的家人不是我杀的,放火的另有别人。”
门被用力推开,前进中风速的阻力跟7、80迈的速度让车门的压力过大。莫磊的视线里,幽暗的森林快速地倒退。
“我知道。”
“谢谢。”莫磊再次用力推门,随即猛地从车厢中蹿出,落在山坡下,巨大的惯性推动着他的躯体在坡上狠狠低翻滚了几圈,身体撞在几颗低矮的小树上。
剧痛从肩膀及手腕处传来,手中的格洛克G43也不知道甩向了何处。莫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撑起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左手腕肯定脱臼了,或许骨头断裂,胸口的肋骨也像是骨裂一般的生疼,脸上、手臂上大概都被擦伤了。
追赶的警车呼啸着驶过莫磊的位置,但他仍然不敢做太多停留,转身走进山林,一瘸一拐地朝着来路走去。
漫天星星躲进了云层,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另一半向大地上洒出清冷的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进林荫里,远处的安第斯山脉像是一条巨蟒般蜿蜒向前。
在那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魆魆的沉睡的丛林被尖厉的警笛声吵醒,几只猫头鹰在暗夜里“咕咕”叫着从林空划过,落向了黑暗里,不知道什么动物在草丛中奔跑,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头孤狼在山顶长嗷。
那一瞬间,莫磊恍惚中自己像是回到了几年之前,回到那些铁血的日子。
他趔趄着走了几步,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找到一颗木棍当做拐杖,在朦胧而斑驳的月色下找到一颗大树。在那里,他先将自己脱臼的左手腕复位,猛烈袭来的疼痛让他原本有点晕晕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然后,莫磊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发现还好,在那种撞击之下,竟然除了身体表面上的创伤以及脱臼的左手,右胸第三根跟第四根肋骨应该是骨裂而已。
左肩膀衣服被撕裂开来,他伸手摸了摸,满手的鲜血,这里大概有一个2厘米左右的创口,按疼痛程度他知道创口不深,没有伤到筋络。
可是黑暗中找不到可以止血的草药,他只能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片用力地包扎起来,顺便也撕下一块较大的布条,将左手腕用三片小木棍固定包裹扎牢。
黑暗中,莫磊熟练地将自己收拾好,站起身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伤口有点疼,但不至于太过于影响自己的动作。
好,既然你们想挑起事端,既然你们杀掉伯尼金全家,那我岂能让你们如意?
莫磊附身在树下摸索了一阵,捡起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棍,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合适。然后,他用力将木棍折断,留下自己比较顺手的长短那一段,他想,是否在这里过一夜再做打算,还是现在回到华人社区整理一下自己呢?
他知道,住处是不能回去了,自己的护照跟相关的证件肯定也给拿走了,身上虽然还有从赛尔钱包里拿来的现金,可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无法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突然,凄厉的警笛声远远随风飘来,伴随着山风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莫磊迅速站起,找准一个方向,朝着漆黑的丛林里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