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正是十九年前叶非花游历石头城之时,与叶非花在好园共度了一夜的清新姑娘。
明月,依然高悬。
清辉,依然簌簌而落,没有减少分毫,也没有减缓分毫。
清新姑娘唱着当年叶非花教给她的那首歌,款款走来,径直走到了叶非花面前,然后站住了。
尽管叶非花的眼睛一直看着清新姑娘,但是,叶非花的心神却格外专注,一直系结在明月之上。
此时,无数星星点点清辉形成的旋风完全把艾庇修斯包围了。
艾庇修斯身陷清辉旋风之中,仰头望着明月,目光呆滞,神思恍惚。
看到叶非花心神专注,不为所动,清新姑娘停止了歌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原来,清新姑娘也是斯垲普人。”叶非花淡淡地说道。
“我是斯垲普人,我去往好园,是为了搜集资讯。不过,我无意纷争,我搜集的资讯皆与战事无关。从我来到星之大陆,一直到现在,我没有做出伤害人族以及斯垲普人、半兽人的任何事情。”清新姑娘说道。
“清新姑娘无意纷争,可是,清新姑娘现在却参与了纷争。”叶非花说道。
“云之大陆需要大月王。”清新姑娘说道。
“云之大陆需要的不是大月王,而是和平。”叶非花说道。
“只有大月王才能给云之大陆带来和平。”清新姑娘说道。
“至少目前,大月王从未给云之大陆带来和平。”叶非花说道。
“大月王为了长久的和平,已经做了一切。和平很快就会到来。”清新姑娘说道。
“事实上,在云之大陆半兽人部落缔造大一统的那一天,属于云之大陆半兽人的和平便已到来。但是,大月王拒绝了和平。大月王不仅拒绝了和平,而且把云之大陆半兽人,把星之大陆人族,带入了更浩大的战争。大月王在,和平便不会在。”叶非花说道。
听得叶非花如此一说,清新姑娘沉默了。
“时势滚滚如流,你我都是微尘。走吧,这一片天空不适合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叶非花说道。
“面对投怀送抱之美色,很多男人难以自持,可能会冲动,然后失去理智,做出一些疯狂的违背初衷的举动。此刻,我很想知道一个答案,那一夜,公子为何不动心?”清新姑娘问道。
“很简单。我无法阻止外界诱惑的产生,但是,我可以高筑自我内心的屏障,坚守初心,始终如一。正如现在,你的出现,并不会干扰到我,不会让我分心,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叶非花说道。
“是吗?”清新姑娘笑了笑,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失落。
“你,走吧!和平很快便会降临。和平会降临星之大陆,也会降临云之大陆。”叶非花说道。
“公子,这算是承诺么?斗神的承诺。”清新姑娘问道。
“不是承诺。但是,我热爱和平。”叶非花答道。
清新姑娘闻言之后,微笑了一下。
明月,渐渐隐去。
幽暗,渐渐淡去。
天空,越来越明亮。
“公子,但有能力,请善待众生。”清新姑娘说道。
“我会记住你的话,你,走吧。”叶非花说道。
清新姑娘再次微笑了一下,随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远了,隐入了虚空中。
此时,笼罩了虚空的幽暗完全消褪了。
碧空爽朗,阳光明媚。
“流星”舰指挥台的正前方,三十米外的虚空中,艾庇修斯一动不动,状如雕塑。
不知何时,艾庇修斯的一头乌发已是变得斑白。
看上去,艾庇修斯苍老了很多岁,眼神散漫,形容倦怠。
艾庇修斯凝立在虚空中,低头不语,似乎沉陷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流星”舰的指挥台上,叶非花探出手指,在虚空中勾勒了起来。
随着叶非花手指的勾勒,艾庇修斯身周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面面多彩的光幕,或纵横交错,或上下层叠。
艾庇修斯低着头,一动不动,对身周出现的一面面光幕完全无动于衷。
很快,流星”舰指挥台正前方三十米外的虚空中,出现了一座由多彩光芒架构而成的精美房子。
房子有门又有窗,艾庇修斯被禁闭在了房子中。
叶非花划动手指,描绘了几个繁复的图案,分别烙印在了房子的地板、房顶以及四面的墙体上。
在这之后,叶非花对着房子挥了一下手。
房子立时化作一道多彩的流光,垂直向上,射向了高空,射向了太虚,转瞬不见。
“鄙人厌倦了杀戮,所以,鄙人只能将阁下禁闭于‘光明居’,处以流放。宇宙浩淼无穷,将阁下流放宇宙,想必阁下的众多追随者自会前赴后继,追寻阁下而去。”叶非花低声自语。
叶非花说罢,身形缓缓隐没,不再可见。
此时,是上午十点十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从上午十点十分到十点四十分,就在这半个小时内,卡沙平原中东部地域,从部署在第二道“〉”形链式防御阵线的升空迎战的半兽人第一部舰队、第三部舰队、第九部舰队、第八部舰队、第四部舰队、第二部舰队中相继飞出了一座由多彩光芒架构而成的“光明居”。
六座光明居化作六道流光,分别飞向了六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飞向了茫茫太虚,飞向了浩淼宇宙。
分别坐镇在半兽人第一部舰队的正东将王乌瑟玛、第三部舰队的西南将王普拉莫、第九部舰队的正南将王察合台、第八部舰队的中央将王伏尔加、第四部舰队的西北将王弥思玛、第二部舰队的东南将王拉沃塔,均被叶非花禁闭于光明居,流放宇宙深处。
至此,大月王麾下十方将王,三方将王陨落,六方将王流放,仅剩下坐镇半兽人第七部舰队的小月将王洛曼勒。
目睹坐镇军中的将王被人族斗神流放,半兽人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第八部、第九部舰队军心涣散,乱作一团。
得到讯息后的半兽人第五部、第六部、第十部、第十一部、第十二部、第十三部、第十四部、第十五部舰队也是彷徨失措,完全大乱。
可以这样说,部署在卡沙平原中东部地域的半兽人第二道“〉”形链式防御阵线,已是不战而趋于土崩瓦解。
人族联军第九路军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舰队一直停留在多瑙河上空。
人族联军另外十路三十九部大军的舰队没有接到人族联军总指挥使禾香农的命令,也一直停留在各部舰队所在的空域,并未适时西进,对部署在第二道“〉”形链式防御阵线的半兽人另外十四部大军发起攻击。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
叶非花回到了多瑙河上空,回到了人族联军第九路军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舰队,在旗舰“流星”舰的指挥台上缓缓地现出了身形。
“见过斗神大人!”
“流星”舰上,所有的人都微微躬下了身子,对叶非花致以了最崇高的敬意。
叶非花欠了欠身子,回了一礼,随后身形一动,缓缓隐没。
当叶非花再出现时,已到了地表,到了多瑙河畔,到了一片竹林前。
叶非花走到一株倒地的竹子旁,折了一段竹枝。
在这之后,叶非花的身形再次缓缓隐没。
当叶非花又一次现身而出,已到了六千米高空,到了“流星”舰的舰首。
“流星”舰上的所有人看到叶非花手上拿着一段竹枝,莫不惊讶不已。
叶非花面向“流星”舰上的所有人,举起手上的竹枝,说道:“在鄙人的故乡,这叫‘瞄己哨’。大人教育犯了错误的小孩,会用瞄己哨抽屁股,火辣辣地疼。鄙人原本无意折腾,奈何世道有浊,人心染恙,每每念及,便胸怀触动,欲略尽绵薄之力。今日借此机会,鄙人特执瞄己哨,刑罚天下,望能惩戒污风浊雨,稍稍警醒世人。”
听得叶非花如此一说,“流星”舰上的所有人俱都挺直身子,端正了脸色。
叶非花沉默了少许,随后转过身,面朝“流星”舰前方,朝向了虚空。
“流星”舰所在的空域,寂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