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科长,把你身后的人请出来让我见见吧。”张裴沣说出第二句话时,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枪。
枪口,直指夜色太阳穴。
夜色原地不动,双臂似乎搂住了站在他身后的人,语调冷冷的说:“凭什么?”
“就凭一千大洋,有人用一千大洋买他的人头,这么值钱的人头怎么着也要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吧。”张裴沣懒散的笑。
越紧张的时候,是他越不正经的时候。
“一千?可惜了,一万都不行。”夜色架着胳膊,没动。
张裴沣嘿嘿干笑两声:“怎么,被我抓到真凭实据,害怕了?”
“真凭实据?需要么?还有怕,怕什么?”夜色坦然回答。
不过他的手臂,依然死死护着站在身后的那个人。
这样的举动,和他的坦然,极不相符。
“其实你没必要隐瞒,你是黑是红还是白,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正确。”张裴沣举着枪,绕着夜色,从他的背后走到前面。
“什么情况?”张裴沣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夜色怀里,靠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把你的枪收起来。”夜色脸色乌青。
“她是谁?”张裴沣手枪冲天。
“大少爷我才要问你什么情况?你喜欢偷窥别人恩爱?”夜色的话突然间变得豪放露骨,肆无忌惮。
“恩爱?哈哈哈,”张裴沣笑的差点喘不上气,他把手枪塞进后腰,变身一个痞子,站在夜色旁边,歪头端详脑袋扎在夜色怀里的女人。
“小嫂子?”他轻佻的叫。
“滚!”夜色毫不留情。
“小嫂子。”张裴沣换成猫一样的声音。
他本身就是一个戏精,演什么像什么。
夜色怒视他,抬脚准备踹他。
这时,他感到怀里的女子推了他一把,那双有力的手撑开了自己脑袋和夜色胸膛之间的距离,羞怯的露出了还在潮红的小脸。
姚艾右手像模像样撩了几下脑门前的头发,并肩和夜色站在一起。
她是被李家鹏叫来的。
李家鹏放下夜色的电话后,立即出了警察局,找到姚艾,让她到城东自己家附件,随时联络、协助夜色。
姚艾在人群中按照夜色的示意,先一步走进胡同,配合夜色演了这出男女私会的好戏。
“真是女的?”张裴沣惊呆了。
夜色什么有女人了?这个消息比炸弹声还让他震惊。
“我,不像么?”姚艾委屈的看着夜色,大大的眼睛冒出了潮气,眼眶似乎要往外面掉水珠了。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看我这张臭嘴,”张裴沣抬手装模作样在自己嘴巴上扇了一下。
他,天生就会哄女人。
“太轻!”夜色毫不客气揭穿他的鬼把戏。
“小嫂子,轻么?”张裴沣曲线救国,可怜的问姚艾。
女人一般都心软,尤其看到他这样绝世英俊的男人,不会太绝情。
“他说轻就轻,他说的都对。”姚艾小鸟依人般抬头看向夜色,眼眸中露出崇拜。
美男计失败了。
夜色看着张裴沣苦瓜的脸,得意的笑。
“小嫂子,那他轻不轻?”张裴沣换了一个刁钻话题,狡诈的问。
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话在戏园子里,无论男女老少,张口即来,回答的人往往比问的人更奔放热烈。
但眼前的女人不一样,小家碧玉,淳朴干净。
他这样问姚艾,只有一个意思,考验一下姚艾和夜色的关系。
如果两人是假装的,女人一般都会急于撇清自己。
“他呢,你想知道?”姚艾孩子般天真的问。
“嗯,想。”张裴沣阴谋将要得逞的得意。
夜色紧张看着姚艾,怕她无法应付。
“我俩的事,外人无需知道。”姚艾突然间又变得大方、果断。
夜色抿嘴轻笑。
姚艾,出乎他意料的有意思、有想法。
张裴沣愤愤不平,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眼前的一对璧人,恍然差距自己被戏弄了。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自己的不满:“你们,你们俩个,故意的?”
“快滚!”夜色接连说出对他而言,很粗鲁的话。
“对啊,这里没有你要看的了,听夜色的话,快滚吧。”姚艾娇滴滴的,把刻薄的话说的让人忍俊不禁。
她的表现,很到位,一切以夜色唯马首是瞻。
张裴沣吃了一肚子憋,本以为终于抓住了夜色的把柄,谁知反被夜色无情的奚弄了一通。
难道自己者的错了?
他狐疑的又看了一眼姚艾,悻悻的走了。
“你赶快找老曾,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行动不便,晚上到我家来,一定要在吃饭前来。”夜色附耳姚艾脸边说道。
“好。”
两人假装又聊了几句,夜色急匆匆跑回大街上。
冯阳和李泉带人把城东这一片翻了一个底朝天,也的确有几个人说曾经见过图像中的人,但具体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乌烟瘴气的闹腾了半天之后,夜色带的人,一无所获,只得怏怏收队。
傍晚时分,姚艾依然胳膊弯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只现成的烧鸡,还有一些青菜,赶在吃饭前出现在夜色家门口。
夜色已经着手准备晚饭,只等姚艾上门。
“你家很干净啊,不像只有一个男人。”姚艾进门后大眼看了一下,张嘴就夸。
“不对,这里是你收拾的,去看看柜子里、抽屉里都有什么。”夜色马上否认自己的功劳。
“为什么?”姚艾歪着头,眼睛眨巴眨巴的反问。
“先上去看看。”夜色从后面推着姚艾上楼。
姚艾疑惑的看了夜色一眼,最终还是乖巧的上了楼。
夜色脱掉外面的衣服,只穿了一个露着膀子的汗衫,站在煤炉前面熬粥。
锅里的水刚开,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夜色问着话,脚步急促的走到门边,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张裴沣。
“你?有事?”夜色手里拿着勺子,半举空中。
“放下,我来混饭。”张裴沣指着夜色手里的勺子,不请自入。
“没你的饭。”夜色没给他好脸。
“添碗水的事。”张裴沣脸皮极厚,一个劲的往前走,撵都撵不出去。
他走到屋子里,主动坐在饭桌边,眼巴巴看着炉子上的粥锅。
“你怎么又来了?”姚艾的声音出现在楼梯口。
这个又字,显示了她对张裴沣的不欢迎。
姚艾明白夜色让她吃饭来的意思了。
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和同志,她的心里充满对夜色的尊敬和佩服。
“小嫂子,你这话说的,夜科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看看恩人。”张裴沣油嘴滑舌的解释。
“坐吧。”姚艾看得出两个人的针尖麦芒中带着戏谑和玩笑。
她伸手要夜色手里的勺子。
“先上去给我拿件衣服,那件脏了。”夜色低头搅和粥锅,同时指挥姚艾。
“好,”姚艾越来越佩服夜色,他好像已经预见到张裴沣晚饭前要出现在家里。
重新上楼,姚艾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她以前见夜色穿过的短促衬衣。
只要是她见过的,夜色肯定能穿,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姚艾和夜色亲密、自然的互动,全被张裴沣看在眼里,
他笑而不语,内心却极度复杂。
自己的判断为什么会出错?在哪里出错了?
张裴沣对自己的要求极高,绝不允许自己出错。
干他这行的,出一次错,可能就会送命。
“夜色,有人找我干一笔买卖,买一个人的人头。”吃饭时,张裴沣没头没尾撂出一句话。
“能找你的人,不是一般人,你可以借机好好挣一笔。”夜色唯恐天下不乱,极尽其能撺掇着。
“可惜那个共党了,为了一千大洋要掉脑袋。”张裴沣步步深入,继续试探。
“共党啊,一千块,不少,按照现在的标准,至少是个大头头,这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可以立功,可以争钱,两全其美。”夜色面带羡慕。
“听说是从豫南来的。”张裴沣开始透漏细节。
“豫南?我刚从豫南回来,那你说的人肯定就是大街上贴的图像抓的人,从我们手里溜走的人,我也在抓,有情报通知一声。”
“凭什么?”张裴沣翻了一个白眼。
“凭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刚才才说的。”姚艾温柔的说。
她的话,总能恰好的捏住张裴沣的软肋。
“哼哼哼。”张裴沣从鼻子里挤出一连串似笑非笑的声音。
他们俩的配合,天衣无缝。
自己夹在两人之间,活像小丑。
张裴沣再次败在夜姚两人手下。
“有意思。”张裴沣走出夜家大门,回望已经亮灯的屋子,吹了一声口哨。
不过,他不急,有些事,所有人都还没有开始呢。
“四爷,我查到了。”蝎子站在书房内,向刚刚回来的张裴沣报告。
“说吧。”张裴沣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说。
“苏林依次进了全福、润泽、君达三家典当行,询问里面有没有没人赎回去的独山玉,其中两家掌柜拿出了两三件,都被他以玉色和款式不好回绝了。”
“独山玉?”张裴沣下意识从脖子里面掏出自己佩戴的玉石。
他的同样也是独山玉,很贵重的那种。
“继续打听,苏林这时候问出这种话,不会平白无故,肯定有什么用意的。”张裴沣塞回自己的玉。
“是。”
“苏林怎么样,找到没?”
“还没有,大致范围已经确定到了城西接近城隍庙一代,已经加派人手了,不过,特务站的人也在找。”
“不用管他们,他们不会在咱们之前找到人的。”张裴沣闭上眼睛,在摇椅上晃动着身体。
蝎子从藤制的桌子上给主人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少爷,茶水。”
张裴沣身边没有女人,他是贴身伺候的人,熟悉张裴沣所有的喜好。
“先放那。”这句话一出嘴,蝎子明白主人现在心情不佳。
“少爷,传闻河对岸现在有b人出入。”蝎子本来不想说,但是事关重大,他知道主人对小b恨之入骨。
“b人?什么时候的事?”张裴沣停止摇晃,睁开眼睛问。
“在您离开洛邑这段时间,城内的b人悄无声息失踪,突然有人说对岸出现b人,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马上查,尤其是那个董志海,一定要查到他的下落。”
“是。”
蝎子领命而去。
这两天,宋凯带领游击队员,分散在豫南通往洛邑的所有通道上,侦查过往人员的动向。
上级要求,务必查到五十公斤玉石的下落,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牲口或马车运送的货物上。
“宋队长,你看那边。”游击队员黄小宝指着由远及近的三匹马。
宋凯坐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顺着黄小宝的手指,看向三百米外的人和车。
人,六七个。
马,一共三匹,每匹马的两侧似乎都驼着两个麻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侧的一个。
“让大家小心。”
宋凯直觉这几匹马有问题。
如果是送货的,三匹马只需要三个人,可以骑,可以走,是合适的。
突然多出来几个人,只能理解为马身上的货,很贵重,三个人押解,不放心,不安全。
并且单看麻袋里装的东西,每个里面并不算多,但麻袋下坠的厉害,说明分量不轻。
宋凯牙齿间的狗尾巴草一上一下继续晃动着,他耐心等待着六七个人的临近。
几分钟后,三匹马悠闲的经过宋凯身边,继续朝前走。
跟着的人,警惕的看了宋凯他们几眼,同样继续朝前走。
只不过,走在最后的一个人,时不时扭头看宋凯他们一下。
宋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双臂向后保住后脑勺,躺在一片绿草上面。
三匹马又朝前走了一百多米,突然发出嘶嘶嘶愉悦的叫声,站在原地,低头用嘴在地面寻找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为首一个男人问。
“不知道。”另外一个回答。
第三个人走到马匹边,低头查看。
“豆子,地面有炒熟的豆子。”第三个人弯腰捡起几个豆粒,递给为首的人。
“八嘎!”为首的人恼怒中,脱口而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被耳尖的宋凯听到了。
是b人。
宋凯继续躺在草丛中没动,他从后脑勺下抽出一只手,冲着黄小宝比划了出了一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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