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初从厕所回到办公室,夸张的大叫:“舒服!”
他有便秘的毛病,大解一次就像害了一场小病。
“张兄,洛邑城古墓很多,墓穴里的古玩种类应该也很多吧?”夜色不是本地人,对于古都的理解简单直白,建个都城、修座宫殿,他对于墓穴里的学问根本不了解。
“夜色,你不是放弃推理,改行研究古墓,然后准备盗墓发财娶媳妇吧?真这样,算我一份。”张旭初财迷心窍。
在洛邑地界,运气的好的话,挖住皇亲国戚的古墓,一夜暴富。
“张兄,我是说报纸上说的古墓被盗马蹄金,看见这几个字你能想到什么?”夜色眉头紧锁,对张旭初的调侃毫不分心。
“舞女,夜魅。”张旭初敲着桌子,茅塞顿开。
“对,马蹄,很普通但很少使用的一个词,可能指马身上的一个部位,可能是吃的食物,比如红烧马蹄。突然冒出来的马蹄金,我第一次听说,很突兀,很神秘,但却给我拨云见日、水落石出的感觉,或者说掉进河里突然发现一根救命稻草。”夜色行云流水般展开推理。
他的知识,一旦运用到实际中,就像泄闸的洪水,汪洋一片。
张旭初点头:“有道理。”
“反正我们也没有任何线索,全当解闷,在这个马蹄金上试试拳脚。”夜色建议。
“行啊,没事找事,咱们一起起个哄,趟趟水。”张旭初附和。
“张兄,对文物熟悉的人,应该从哪里找?”夜色急切的问。
困惑了他将近一天一夜的难题乍见曙光,不管对错,都要试试。
他的心情跃跃欲试。
“问科长,李科长和道上的人熟悉。”张旭初同样兴奋。
三科,好久没有办案的经历了。
两人干脆调整椅子方向,面向办公室大门而坐。
一直到下午,李大斌才气呼呼走进办公室。
“李科长,你可来了,等你一上午。”张旭初从萎靡中解脱出来。
“哼,被二科的人缠住,问夜魅的事。娘的,快赶上审讯共党了,生怕我知情不告,没有如来的本事别把自己当如来,有本事他们把所有的事都包圆了,咱们混吃混喝领薪水最好。”李大斌叼着烟卷,指桑骂槐。
“李科长,还别说,夜色发现线索了。”张旭初故作神秘,压低嗓门。
“什么线索?”李大斌吐掉嘴里的烟卷,嗓门跟着压低。
夜色拿出报纸,指着刊有马蹄金链的那条消息,重新把自己的分析结果说了一遍。
“找祖师爷,他肯定知道。”李大斌右手狠狠敲击报纸。
“祖师爷?”夜色和张旭初同时问。
李大斌舒展眉头:“祖师爷是洛邑城内响当当的一个人物,从小爱好历史,喜欢看书,可惜他爹是一个专门盗墓的大盗,这个孩子的聪明劲全被带偏了,为了他爹盗墓不空,祖师爷钻研风水、星象、墓葬、地形,不用罗盘仪,只用眼睛就能确定墓葬方位,对古玩陪葬品的研究更不在话下。”
夜色延伸李大斌的话:“也就是说报纸上说的马蹄金,只要看到墓穴,祖师爷就能说出是哪个朝代的,什么来历,什么样子,值多少银元,等等等等。”
李大斌点头:“大差不差。”
“去哪里找他?他长得什么样子?”夜色明显已经迫不及待了。
“祖师爷有两个爱好,一是看书,二是赌博。长相么,我没见过本人,听人说,他个子不高,体型偏瘦,肤色发黑,左眉稍有一个痦子,年纪在30到40岁之间。”
“夜色,我去赌场,你去书店,咱俩分头行动。”张旭初根据个人喜好分工。
假如真的找不到祖师爷,他就顺手在里面摸两把解解闷。
李大斌截断张旭初的话:“祖师爷要是在荒山野地找古墓怎么办?”
“不会。”夜色立刻断定。
“为什么?”李大斌、张旭初异口同声。
“报纸上刚爆出古墓被盗,方方面面高度关注,警局肯定会加大侦破力度,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冒险再去作案。张兄,咱们马上行动,李科长在办公室守着,有事电话联系。”夜色换下军装。
张旭初同样开始换衣服。
李大斌的手指跟着两个部下移动,恶狠狠的说:“这件事,本来是咱们三科办的,二科半路杀出来,想抢咱们的功,劳资偏偏不如他们的意。你俩悄悄的干,别让二科那群兔崽子知道。”
“是,处座。”两人回答。
夜色出了特务处大院,雇了一辆人力车,直接赶往本地最大的古玩市场,老庙胡同。
老庙胡同始建于北宋,街道两边住的都是当时的官宦和有钱人,齐刷刷的两层木楼或青砖红瓦房历经朝代的变迁和风雨冲刷,土头土脸的破败模样在艳阳中顽固的维持着半老徐娘的残韵。
夜色信步向前走,他的眼神毫不关注地摊上和店铺内的古玩珠宝玉器,全神贯注注视的是人。
他锁定目标,个子高的不看,皮肤白的不看,年纪太轻或太老的不看,专看面部沧桑、个性沉稳、黑黝粗糙的上岁数人。
“先生有货出手?”夜色意在找人,不成想却被别人盯上。
习惯性反思,立即找到问题所在。
他看人不看货的举动,分明告诉道上人,我是来出货的。
“你需要什么货?”夜色灵机一动。
钓鱼和被钓之间,他放弃的是主动权,但获得的也是主动权。
“先生有什么货?”跟着夜色的是个店小二似的半大男孩,十七八岁模样。
夜色正眼审视,男孩的一双小眼使劲睁大了也像是眯缝着,外表看着木讷、笨拙。
“蜻蜓眼珠、马蹄金,”夜色故作谨慎,声音很低。
刚刚被盗的古玩,应该是各方追逐的焦点。
男孩眼珠似是惊喜的狠挑一下,一抹亮光从两个眼皮之间露出来,又迅速被形影不离的眼皮遮住。
灵光乍现之后,男孩恢复原样。
很机灵。
夜色知道自己压对了宝。
他装作什么都没察觉,轻哼一声,藐视了男孩的笨拙,继续朝前走,搜寻下一个目标。
男孩紧跟两步,右手从后面攀住夜色肩膀:“先生能和我家店主谈谈么?”
他手指指向距离两人百步之遥的一家明叫“雅苑玉宝斋”的店铺。
“行。”夜色无所谓的点头。
“请。”男孩小跑两步,到了夜色前面,侧身带路。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店小二,礼节、规矩都到位。
“雅苑玉宝斋”从外看比其他店面新,红砖青瓦,朴实巍峨,两层楼的店面让人一比较,明显是古玩店中的新贵。
坐在店铺柜台外面靠墙边太师椅上男人,年轻,个子不高,白皙的肤色隐隐带有病态感。
端着杯子的双手比脸部皮肤粗糙、黝黑一些,紧紧掬着,像用杯子取暖,又像费了很大力气才能抱住杯子不掉。
眼尖的人能看出其中的不协调。
男孩带着夜色走到他对面,弯了弯腰,说话:“当家的,这位先生卖货。”
“请坐,上茶。”男人有气无力。
夜色坐下,打量四周,客人不多,交谈声音低,店内很静。
男孩送上一杯热茶,退到柜台后。
“先生有什么货?”男人平淡的问,眼珠暗淡,没有丝毫光彩。
夜色察觉自己的出现,对店主而言,不具诱惑力。
“你想要什么货?”夜色喝了一口茶,反问。
他没有货,只能审时度势,顺杆抓鱼。
“能卖钱的都要。”男人依然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夜色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放下茶杯,起身,抬腿,走人。
没诚意的买卖,他不做。
此处不留爷,爷自有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