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语。
这种人,不是神经了就是精神了。
“没有命,再多的情报有屁用。”
丢下年轻人,夜色独自一人往回走。
他迫切想知道日本浪人追杀年轻男人的目的。
“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日本浪人说的话,在夜色耳边响起。
东西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除非这个年轻人主动自愿说出来,否则他就是跟他耗一个晚上,也没用。
4月6日下午,参加国难会议的代表全部抵达洛邑。
国民政府出席会议的是汪精卫行政院长。
王进一和沈清风外围协助负责保卫汪院长安全,夜色外围负责王宜良安全。
当天,夜色从火车站尾随临时政府的人,一直眼看王宜良入住伊阙阑珊大酒店后才离开。
他回特务处之前,去了日盛隆。
中田第一次把他带进家里。
两人坐在客厅,中田直盯夜色:“你的任务是什么?”
“目前接到的任务是保护王宜良。”
“目的?”
“不知道。”
“南京方面对会议的预期是什么?”
“不知道。”
“汪精卫的态度呢?”
“不知道。”
“八嘎,你知道什么!”
“中田先生,我只是一个最低级最底层的特务,平常主要任务是抓人,刑讯,这些高层人士都不可能知道的机密我怎么可能知道?”
中田不吭声。
夜色没有骗他。
这些情报,迄今为止他们的人也没弄到。
“你们那里有没有这个人的案底?”中田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夜色。
夜色接过来,正是他救下的那个年轻男人。
“共党?”夜色故意问。
“不是,”中田回答。
“我们处最多的、最关注的就是共党,我去了二科之后,把所有关押的犯人看了一遍,没有这个人。”夜色再次举起照片,仔细辨认。
“他没有被捕。”中田纠正。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所知道的就是,最近出入洛邑的陌生人很多,有你们的、有我们的、有共党,这个人会不会也是最近才来的?如果是的话,军方档案里肯定没有记载。”
夜色说的,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那就注意一下,一旦有他的消息,立刻报告我。”
“好。”
4月7日,国难会议在多次推迟之后,终于在洛邑召开。
而之前确定的会场,在经过数次变更之后,最终定在了西工兵营之内。
“会场在兵营,不用担心有人行刺。”林立国摔下头上的帽子,松了一口气。
他带人整整跑了一周,把所有有嫌疑、有危险的人盯得死死的,生怕他们在会场上行刺汪院长和代表。
“这样更可怕,兵营里出不了问题,出了兵营大门怎么办?”夜色风凉的说。
兵营大门之外出问题,特务处的责任更大。
说明他们无能。
林立国瞪了夜色一眼。
不打击劳资你会死?
“老兄,我要是你,就把这几天代表的行程好好看看,关照好重点代表,才能万事大吉。”夜色拍拍林立国肩膀,指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走了。
林立国一愣。
站在他身边的童家荣见到妖怪的表情:“老林,你俩什么时候和好了?”
夜色的话,真正说到了点子上。
林立国两步迈到桌子边,抓起摊放在上面的五张纸,一页一页的翻。
夜色已经通过临时政府秘书处把十三位知名代表的行程全部搞到手,一个一个列出来,几点到几点,和什么人会面,预计干什么,标注的清清楚楚。
“他到底想干什么?”林立国一头雾水。
夜色心知肚明。
他受命监听电话,在张彩玲的通话中,发现了奇怪的问题。
张彩玲以秘书处安排住处、交通和会议讨论等等为由,在这十三名代表来洛之前,事先利用电话和对方沟通,拿到了他们的具体行程安排。
但是这份材料,不是会议必须的材料。
也就是说,张彩玲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条件,未经批准私自进行的。
随后,张彩玲电话预约日盛隆的货物后,把这份资料的复印件交给了中田。
这一切,被曾云峰安排跟踪的地下党发现了。
当晚,夜色偷偷潜入张彩玲办公室,用微型相机拍了照。
曾云峰和夜色分析,日本人和国民党对于会议的期待和目的不尽完全相同,国民党内部也是如此。
在没有完全掌握他们的最终目的前,张彩玲既然已经透漏行程,透明比独大更保险,混乱才有机会从中获利。
所以,夜色把这份资料交给了林立国。
而且,夜色要用这份资料做文章,让中田对张彩玲产生怀疑,以己之矛破己之盾,挖掉藏于体内的毒瘤。
这份行程,是夜色离间计的全部内容。
第二天,夜色把相机拍到的其中一张代表的行程安排,急匆匆送到中田家里。
“中田先生,我在同事的办公桌上看到这个,不知道有用没用。”
中田接过行程,心里吃惊:“就这一张?”
夜色不敢肯定:“我看见的就这一张,还有没有其他的,我不知道。”
“哟西,干得好,夜桑,凡是和会议有关的,都有用,皇军的赏赐,大大的。”他挑起大拇指。
夜色受宠若惊。
支走夜色,中田立刻找来惠子:“你亲自带人到代表要去的地方看看,特务处是不是安排人手在那里监视了。”
他把张彩玲交给他的资料给了惠子。
当晚,惠子汇报:“我去了每个地方,特务处重点在三个地方安插人手,其他地方已经踩过点。”
中田勃然大怒:“八嘎,贱人!”
双重间谍,他不能容忍。
中田给夜色打了一个电话:“除掉张彩玲。”
夜色接受任务,乔装机要员,带着一份需要秘书科签收的机要文件,堂而皇之进入秘书处。
“请问哪位是张彩玲小姐?”夜色站在门口问。
“我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站起来。
“机要件,请签收。”夜色走过去,他的脸上带着一张人皮面具,改变了他的容貌。
肤色是病态黄,年纪约有四十岁。
这是从祖师爷张弘那里要来的。
“新来的?没见过你。”张彩玲冷淡的问。
之前给她送机要的是个高大、年轻的小伙子,赏心悦目。
“不是,李军生病了,我替他一天班。”夜色熟练回答。
李军,就是张彩玲喜欢的那个小伙子。
“哦。”她接过夜色递出的信封和笔。
写名字。
钢笔似乎没墨水了,写不显。
“不好意思。”夜色道歉。
张彩玲转身从自己办公桌的笔筒里拿笔。
夜色的手指伸进张彩玲的水杯。
他的指尖,沾着无色无味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