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梅带着冯阳和李泉走进大牢。
“关在哪儿了?”苏怡梅边走边看。
“四号室。”
“谁让关在哪里的?”苏怡梅看似随口一问,口吻严厉,语气中带着隐约可以察觉到的焦急不安。
四号室,今天关人有忌讳?
“我啊,里面的人刚毙了,我们就把人关在这里了。”冯阳感到莫名其妙。
四号室,之前是两个共党嫌疑,已经在里面关押一年半,查不到半点证据,他们和柳学成儿子被劫有关联?
有才见鬼!
冯阳和李泉的大脑只能想到这一步。
苏怡梅没再问话,她停在四号室门口,下令士兵带出里面的人。
这时,关在五号室的瘦高男人抬眼看了了一下,然后又冷漠的低下头,继续睡觉。
“他是干嘛的?”李泉讨厌这种男人的清高,关进大牢你还拽个屁啊。
“你还有时间管他?你自己的事干好了么?”苏怡梅呵斥,回避了这个男人被抓进来的缘由。
她不知为什么,状态不佳,略显错乱。
冯阳踢了李泉一脚,示意他不要继续胡乱说话,等着士兵打开四号室后,指挥士兵把两个被捕者押送审讯室。
这两个人,被捕的理由是没有随身携带有效身份证件。
第一次被带到审讯室,两人脸色苍白,四肢瘫软,语无伦次。
苏怡梅坐在椅子上,右手揉着眉心,很不耐烦。
以她的观察,这种人跟绑架人质根本不沾边。
“你们!”她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冯阳和李泉的后背对着苏怡梅,两人同时做出咧嘴冷笑的动作。
他们怎么了?这间大牢里面关押的人中,无辜的还在少数么?他们的原则,不就是有嫌疑就抓么?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何必装呢?
一个女人不在家当太太带孩子,在这里吼什么吼?
“让开!”苏怡梅站起来,走到前面,亲自面对两个被审讯的男人。
“听好了,我问一句,你们回答一句,回答错了,我立刻枪毙你们。”
“是、是、是。”
“柳家两个公子是你们绑架的么?”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我也不认识。”
两人先后回答。
“啪!啪!”苏怡梅冲着每个人甩了一个耳光。
“我再问一次,柳家两个公子是你们绑架的么?”
“不是。”
“不是。”
“啪!啪!”两个男人每个人又被甩了一个耳光。
第三次,两人配合的承认了。
“你们绑架后是不是把两位公子藏在一个废弃的仓库内,然后两个孩子失踪了?”苏怡梅开始诱供。
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当他们又对视到苏怡梅阴毒的目光后,吓得第二次点头承认。
很快,一份承认绑架柳学成公子、又弄丢人质的供词按上了两个男人的手印。
“拉出去,毙了。”苏怡梅无聊的挥挥手,自己准备离开。
两个男人顿时被吓傻了,毙了?
“冤枉啊,我们没有抓人,我们是冤枉的。”
审讯室内,没人听他们的。
站在门口的士兵走进来,解开捆绑的绳索,拖着两个人出去执行枪决。
“这种没用的人,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万一有人问起来,用这个交代。”苏怡梅扔下供词,大摇大摆出来审讯室。
这个万一,是应对柳学成用的。
特务处不怕他,但是面子上能过得去对谁都好。
“是个厉害的角色。”李泉咋舌。
“我知道上峰为什么欣赏他了。”冯阳从中悟出了什么。
“走吧。”李泉催促冯阳,审讯室内,只剩他们两个了。
“老李,咱们去夜处家转一圈吧,顺便看看夫人回去没。”冯阳走出审讯室时,响起五号室内那个怪异的身影。
“行啊。”这个建议李泉当然答应。
两人走在路上,买了一些水果点心,作为上门礼物。
夜色的家,除了姚艾,还有两个佣人帮忙,一个男的,老张,专门负责照顾夜色,一个女的,冯姐,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这两人,是两口子。
姚艾,负责外出购买东西,指挥两个佣人干活。
“夫人,您忙得过来么?有什么事叫我一声,我带兄弟们来帮忙。”冯阳和李泉一进门先表自己的衷心。
他们,说的是真话。
“不用,他帮不了忙,也不会给我找事。”姚艾在楼下招呼两人坐下,让冯姐倒好茶。
“夫人,回来以后没事吧?”李泉问。
“没事,不过现在还害怕,那个兄弟说抓住了人,我到现在还害怕受到牵连,你们说夜色这样,万一真出事连个保护我的人都没有,我该怎么办呢?”姚艾胆小的问。
“夫人,我们那个临时处长,就像个女魔头,在你之前被抓的是个年轻男人,廋高个,带着眼睛,冷冰冰的,就关在我们抓的两个人隔壁号室。好家伙,我们今天提审涉嫌柳公子被劫的两个人,女魔头看见我们把他们三个挨着关在一起,无缘无故冲我们发火,特么的,自己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那我们出气。”冯阳骂骂咧咧。
“哎,也是,光顾的说我了,你们没事吧?能交差么?我看大街上都乱套了。”姚艾关心的问。
“夫人,那个女魔头,心肠真特黑,但脑子真灵光,不承认不行。就我们抓的那个两个,女魔头还真会编故事,让两个人交代是他们绑走的,关在仓库里,两孩子跑了,这种话她脑子一转圈就能想出来。”李泉笑嘻嘻的回答。
“那两个人怎么样?”姚艾小心翼翼的问。
“枪毙了呗,死无对证,最好的结果。”冯阳满不在乎的回答。
在特务处处长家里,这种话应该每天都能听见。
“咚。”姚艾手里的茶杯掉在桌子上,她皱着眉头,惊恐万分:“那我呢?我不会有事吧?夜色这个样子,那个女人不会也把我抓起来,什么都不说,直接枪毙吧?”
她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看得出是真的害怕。
“夫人请放心,不要说她不会,她要是真敢这么做,我们兄弟俩保您平安,豁出我们的命也送您离开这里。”李泉发誓说。
“谢谢,先谢谢你们,万一出事了,我和夜色真的还要靠你们了。”姚艾感激万分。
冯阳和李泉告辞出来,两人走出不足千米远,竟被苏怡梅拦住。
“苏处长?”两人不约而同叫了一声。
“那个女人什么反应?”苏怡梅叼着一根烟,斜视两个手下。
显而易见,她知道冯阳和李泉去干什么了,并且放任两个干这件事。
“很害怕,害怕出事了夜处长不能保护他。”冯阳说完这句话,忐忑不安。
这一时刻,他也觉得害怕。
“不是装的?”苏怡梅娇笑一声,好像在说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不是,是真的,夜夫人吓得茶杯都掉在桌子上了,她一直在家里,没见过大世面,胆子比较小。”李泉赶紧补充。
最毒妇人心。
苏怡梅连前任处长都不放过,她的狠毒,冯阳和李泉一齐领教了。
冯、李二人离开后,夜家的两个佣人回到自己屋子里。
他们的住处,在夜色家的隔壁。
自从夜色当了处长之后,把租住的宅子连同旁边的一个小院子一并买下来,作为处座的家当向外人展示。
当然,这两个佣人已经被夜色严令禁止出去胡说八道,否则性命不保。
平常,两人根本不在夜色家。
姚艾上楼,把刚才听到的一字一句告诉夜色。
“五号室的男人很可疑,你明天把这个消息带给家鹏,让他安排人查查这个男人的来历。”夜色和姚艾想到的是同一个问题。
苏怡梅在外人面前很会演戏,但是在自己人面前,有可能因为某些事松懈而展示真实的面目。
“好。对了,家门口监视的人还没走,不过并不严,看来你平常的工作做得挺到位的。”姚艾忍不住夸奖夜色。
她的内心,对夜色,除了爱,还有敬佩。
“嗯,”夜色相当满意媳妇的表现。
不管在哪个年代,什么时候,男人都喜欢女人对自己的崇拜。
“我还有别的能做的很到位,咱们一起去试试?”夜色暧昧的说。
“讨厌!”姚艾当然明白丈夫这句话的含义。
第二天,姚艾拎着篮子照常出去买菜。
几乎每天上午,她都要出去一趟,而和余绍坤接头的时间,基本上三天一次,如果有事,两人交换情报,如果没事,姚艾在买菜的那条街东头的一块石头上,悄悄用粉笔画上一个事先约定好的记号。
九点,姚艾来到卖青菜的摊前,蹲在地上挑菜,她的身边,是余绍坤。
姚艾右胳膊挎着篮子,用篮子挡住买菜人的视线,左手从篮子后面把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悄悄递给余绍坤,然后两人各自挑选自己的菜,买完后分道扬镳。
跟在姚艾身后的特务还像往常一样,在前面的路口等她拐回去,似乎他们扮演的不是监视的职责,而是保镖。
余绍坤拿到姚艾的情报后,先回家一趟,把买到的菜放好,自己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后,才去了警察局。
李忠勇担任探长后,对余绍坤和孔岩的约束并不严格,基本上处于放任自由的状态。
一来二人和他关系最好,二来局座对他们三个一视同仁,他也不好意思压制两人,时间长了,名分上没有被明确委任探长职务的余、孔两人都被大家戏称为余探长、孔探长。
余绍坤在几个警员“余探长好”的招呼声中敲门进了李家鹏的办公室。
他拿出姚艾的情报递给李家鹏。
“查清特务处大牢五号室人底细。”李家鹏看完后,点燃一支烟,顺便把这张纸条烧掉。
“找人联系蝎子,给他金条,就说自家仇人被抓,让蝎子找人查。”他吩咐余绍坤。
张裴沣的威力,可以好好利用。
“好。”
“镶金牙的女人找到没有?”
“还没有。”
“卞汉光呢?”
“也没有。”
“继续查,最多再等两天,如果再没有消息的话,就从钱梅玲身上下手。”李家鹏的话音刚落,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他拿起电话:“喂,是,柳市长,是,还没有进展,您那边接到什么电话或者发生什么异常了么?”
“是,我知道了,对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多么?好,卑职知道了,请您放心,是。”李家鹏放下电话。
“怎么样?”余绍坤问。
警察局如今的位置很尴尬。
出去抓人,抓不过特务处和调查科。
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查,犹如大海捞针。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柳学成对李家鹏始终抱有信任和支持。
“很奇怪,柳学成除了最初的信件外,到现在为止再也没有接到任何威胁电话和信件。”这点是让李家鹏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不提要挟的事,难道柳家兄弟失踪了?”余绍坤脱口而出。
“失踪了也该想办法和家人联系啊,最奇怪的就是这点,柳学成那边没有任何消息。还有,野狼回来么?”他又问。
“据说这几天,我已经和孔岩安排好了,两个野狼我俩一人盯一个。”余绍坤回答。
“务必生擒野狼,他能把卞汉光带走柳家兄弟的消息卖给蝎子,说明他的消息来源很广,这条线千万不能断。”李家鹏再三叮嘱。
“明白。”
当天,一个身体看起来很富态、面容却很憔悴的约莫五十岁的男人,通过中间人找到蝎子。
“你可以叫我老王头,我是慕名而来,带着我仅剩的财产,”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柳条箱,从衣服中间掏出两根金条:“我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蝎子看看金条,相当义气的说:“仅仅打听一个人的消息,用不了这么多,甚至一根都不需要。”
老王头点点头:“我没找错人,介绍我来的人说了,找到他,可以公平交易。我实话告诉你,我要找的是夺走我家产的人,我对他恨之入骨,余生就想把他挫骨扬灰。并且,有传言他被抓了,我恨不得他马上死,不管被谁抓了,只要你能帮我打听得到,最好他能被杀死我才高兴,所以我拿了两根金条,我买的情报可能很难搞,也可能有危险。”
蝎子微微一笑:“老王头,我做买卖从来都是公平交易,不过按照你说的,的确有难度,我大体上先给你说一下,然后由你决定是否做这笔买卖。”
“好。”
“你说的有传言他被抓了,被抓分两种,一种是道上人干的,一种是公开的。道上人干的只能靠找,我现在没法告诉你具体是谁。公开的只有四个地方,警察局、特务处、调查科,还有共党。按照最难的收费,一根金条,这是保障我手下兄弟万一为此送命后,给老娘的赡养费。如果是道上人干的,多收的事后退给你。公平交易,由你决定干或不干。”
“干!”
“好,既让如此,咱们立字为据。”
“行。”
十分钟后,老王头在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