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土肥宴请霍桑和加藤英树,三个人每人面前摆着一个小木桌,桌上有菜有酒,非常丰盛。
“霍先生,敬你。”土肥举起酒杯。
加藤英树不得不陪。
“加藤,你知道么,霍先生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土肥突然提起这段谁也不知道的往事。
“是么?”加藤惊讶的时候看到土肥投给他的意味深长的一记眼神。
加藤明白自己无论从言语还是行动都操之过急了。
这个华夏人,不过是土肥利用的工具,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计较呢?
加藤当即站起来,端杯走到霍桑桌前,心口不一的说:“霍先生,敬你。”
“请。”霍桑面无表情的接受了。
三人同时喝了第一杯酒。
“霍先生,最近累住你了吧?”土肥关切的问。
“还好,体力上没什么,精神上不适应,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家里,外面变化不小,坐着车东转西转的,晕车,很多时候下了车就想吐,坐在车上只能闭着眼睛休息,减少压抑感,这样才好受一点。”霍桑感慨道。
他的眼睛一直被蒙着,睁不睁的谁也不知道。
土肥又端起酒杯:“抱歉了,霍先生,我没想到这点。”
他同意霍桑的说辞,一个佯装失去意识的男人,一直躺在家里装病,这种反应符合他现在身体状况。
最重要的是,土肥的担忧减少了一大半。
情绪紧张、身体不佳,能让霍桑对他所去过的地方无从记忆,那些安置了特殊装置的地方,自己就不用担心霍桑从中捣乱了。
只要把霍桑囚禁在自己的茶庄,直到军队攻城的那天就行了。
“来,喝酒!”土肥心情愉悦,喝酒的速度和数量明显增加。
一个小时后,酒桌上的三个人,醉了两个,只有加藤英树,必须保持清醒,他要随时为自己的上司善后。
“来人。”加藤喊了一声。
“嗨。”拉开木门,门口出现一个跪在地上,穿着和服的RB女人。
“去叫一个厨师过来。”加藤需要人把霍桑带回去。
“嗨。”女人迈着小碎步去叫人。
趁着这个功夫,加藤走到霍桑身边,翻遍了他身上所有的口袋,检查里面的东西。
他对霍桑带有的愤恨,已经无法磨灭。
不过,他的搜查,一无所获。
不一会功夫,老郭被那个女人带进屋子。
这是老郭第二次走进这个房间,上一次,是他们几个一起被叫来现场做饭。
黑夜中,老郭搀扶霍桑往那排简陋的房子走去。
前后无人,空寂无声。
霍桑嗖的一下睁开眼睛,前后左右巡视一遍后,压低嗓门说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话:“苏家有女初长成。”
那句“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话,因为老郭从小教苏怡梅,而经常被苏怡梅念成“苏家有女初长成”,并在后来变成联络暗号。
老郭搀扶他的手臂不经意间收紧了一下,然后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娇俏可人及倾城。”
“老郭,我是霍桑,”霍桑笑着说。
他俩的这次接头,完全是为了完成这次任务,是一次紧急安排的任务。
“特务处让我查一个叫山本的人是否在这个院子里,职务是将军,你那天中午是给什么样的人做饭?”霍桑用最简洁的话交代了自己接受的任务。
特务处查的人,对他们同样有用。
“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嗓门低沉。”老郭当然知道,战前出现一个敌方的将军,不是件好事。
“你后来见过他么?”
“没有。”
“他会不会是?”
“当时没有听土肥叫过。”
这种人的出现,肯定会有特殊的使命。
“转告怡梅,倪庆生知道行动的目的地。”霍桑自己无法找到的地方,除了加藤,还有倪庆生是知情人。
只要抓住他,不愁找不到土肥动手的目标。
“好。”
“你身边有没有一个姓霍的,和你一起当厨师的,是特务处的人。”这是霍桑要告诉老郭的第二件事。
“没有。他长什么样子?”老郭立刻否认。
“个子跟你差不多,家住南六巷,应该会给你们说是本地人。”霍桑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他的目的和任务?”
“不知道,不过,他进来之前用的身份证的名字也是霍桑,跟我一样。我到现在还没弄清王进一到底打的什么鬼点子,但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其间肯定隐藏什么惊人的勾当。”
霍桑了解王进一的为人,对他的这种做法从不敢掉以轻心。
“明白,我会注意。”
“还有,住在我隔壁那个养狗的人是谁?”霍桑想起对他很和蔼的那个养狗男人。
“我知道他姓李,我们进来之前他就住在那里了。”
“可疑么?”
“目前为止没有发现。”
“好,还有,我的屋子漏风漏雨,我准备利用这个借口去那个霍桑的屋子里,和他挤挤,你看怎么样?”
“去他那里的理由?”
“查查他,或者利用他。”
“可以,有什么行动我配合你。”
“他喜欢什么?”
“喝酒。”
“那我就用酒勾引他,让他主动邀请我去。”
说完这些话,两人已经走到他们住的房子前面。
“先生,你到了。”老郭的嗓门略微提高一些,故意让人听见。
“到了?太好了,进、来、坐,咱、们、再喝、一、杯。”霍桑借着酒劲,扯开嗓门吆喝。
“先生,太晚了,进去睡吧。”老郭好言相劝。
“什么晚了?我叫你喝酒你还不愿意,看不起我?”霍桑一把推开老郭,踉踉跄跄自己走进屋子,狠狠摔上房门。
那个房门,来回弹了好几次,撞得咚咚作响。
霍桑趴在床上,故意从鼻孔中发出很大的鼾声。
不久,他发现自己房间的门口,出现过两次探头探脑的影子。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趴在床上真的睡着了。
半敞的屋门,一直那么敞着,直到天亮。
霍桑睡醒的时候,厨师们又去忙着干活了,只剩老李头一个人在外面的空地上遛狗。
“老李头,这只狗是哪位主人的?”霍桑走进那只狗,试图用手摸它一下,立刻遭到狗的强烈反抗,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狂叫着,跳跃着。
“别怕,这只狗认生,是女主人的。”老李头走过去,拍拍狗头。
那只狗,乖巧而听话的屁股着地,坐在那里了。
不对劲。
普通的宠物狗不会有这么规矩、这么迅速的举动。
霍桑的眼睛大略审视了一下这个方位。
虽然远离土肥的茶屋,但是距离水塘很近,简陋的屋子边是大片的空地,可以供狗随便奔跑。
“老李头,这只狗很值钱吧?等我以后换个大房子,也养一只这样的,带出去很威风,又有面子。”霍桑没再靠近狗,脸上却带着兴奋。
“行,等你以后养狗了叫我,我会养。”老李头不无得意地说。
霍桑一摸兜,兜里有一包昨天装进去的压缩饼干。
他立刻拿出来,撕开一个口子,扔到那只狗的面前。
狗,是喜吃东西的动物,一般看见扔到自己面前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凑上鼻子闻一闻。
但是老李头养的这只,微丝不动,依然带着霸气,蹲坐地面,恶狠狠的盯着他。
不吃陌生人投给它的东西。
霍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只狗不是普通的狗,更不可能是女主人的宠物狗,它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犬。
照此类推,说谎话的老李头的身份可能就不会是土肥家一个普通的下人这么简单了。
“老李头,你这只狗还会嫌贫爱富,饼干都不吃,看来是被主人用肉喂叼了。”霍桑叹着气说。
“就是,”老李头眨着狡诈的眼睛,跟着说。
就在这时,五个厨师从远处走回来,看来,茶庄里面的早饭结束了。
老郭冲着霍桑问:“先生,现在好点没?”
他昨晚被叫去搀人,今早问问情况,很正常。
“昨晚是你扶我回来的吧?谢谢了,回头我请你喝酒,表示感谢。”霍桑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先生还喝啊?我不太会喝酒。”老郭乐呵呵的回答。
“以前不太喝,后来慢慢喝开了,好像有点瘾了,一个男人不喝酒干什么?对了,我一个人喝没意思,谁喜欢喝的话,咱们一起喝啊。”霍桑大大咧咧的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化名侯益林的那个霍桑咽了一口吐沫,喉结咕噜滑动了一下。
霍桑冲着几个人摆了一下手:“好了,不说了,我在院子里面转转。”
他不是为了单纯的转,而是到了茶庄门口,给了看门人一点跑腿钱,让人家从外面给他拉回几坛本地杜康酒。
当这几坛杜康酒送到他的屋子时,霍桑发现侯益林一直在他的门口外面转圈。
当晚,五个厨师从厨房回来后,正赶上霍桑开着屋门喝酒,他在床铺上放了一块破木板,上面摆着用纸包着的一个花生米,一只烧鸡,哼着小曲,一口一口的滋溜着白天买来的杜康酒。
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霍桑跳下床,踢拉着鞋走到门口,吆喝:“老郭,进来喝一杯吧。”
他这是准备答谢老郭。
“不了,我累了,想早点睡,昨天的事,不值一提,过去吧。”老郭抬右手捶着自己的左肩膀。
“这样啊,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哥几个,谁喜欢喝酒,凑个数呗,两个人喝,有劲。”霍桑目光扫视剩下四个人。
喜欢喝酒的人,都是朋友,一拍即合。
剩下四人中,有三个摆手道谢后,走进自己的屋子。
侯益林却毫不客气,直接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摇晃着说:“兄弟,我来凑个热闹。”
他早有准备,离开厨房的时候,偷偷包了一小盘牛肉塞进兜里。
霍桑喜出望外,连忙往里让人:“太好了,我一个真没意思。”
侯益林进了屋子,邹起眉头:“兄弟,这间屋子霉气味道太大了,走,去我屋子喝。”
他在耍小聪明。
用厨房里面不花他的钱偷出来的牛肉换酒喝。
偏偏有人就是傻。
“好,等我搬一坛酒过去。”霍桑搬起他刚刚开了口的那坛酒往外走,回头对侯益林说:“你把木板上的菜带过来。”
“好。”
两人前后脚进了侯益林的屋子。
同样大小的房间,侯益林他们是先挑的,屋子不存在透风、漏雨现象,加上侯益林手脚不太干净,需要什么就从别的地方偷点来,屋子弄得像模像样的。
“老哥,还是你这里好,”霍桑羡慕不已。
两人坐在床上,边吃边喝边聊,不知不觉都喝多了。
这一夜,霍桑和侯益林滚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侯益林被老郭叫走时,霍桑还睡得像一头猪。
没过多久,老李头带着他那只狗在空旷土地上奔跑时,霍桑爬起来,把侯益林的屋子悄悄搜了一遍。
在他从王进一那里学来的可以隐藏东西的地方,他发现侯益林在里面藏了了毒药、手枪、写密信的药水等特务处间谍经常用的那些东西。
霍桑微微一笑。
有了这些东西,他想出一条妙计。
霍桑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没多久,老李头牵着那条狗回来。
霍桑打着招呼,没经老李头同意,在他眼皮下擅自跑进了老李头的屋子,从里面给他端出一碗水:“来,喝点水。”
老李头脸色不易察觉的阴沉一下,转而立刻露出笑容:“谢谢了,老弟。”
他接过碗,一口喝完里面的水。
当霍桑伸手再去接碗的时候,老李头摆摆手说:“我自己来。”
他不想让我进他的房间。
霍桑看出老李头的真实用意。
不过,晚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老李头被一个女人匆匆叫走。
霍桑从侯益林的屋子里拿出一双他穿过的鞋,走到老李头的屋子门外蹲下,把手掌伸进鞋子里,从屋子门外开始仿照人走路的样子,把两只鞋一左一右向前挪动。
进入屋子之内,他随意在地上按上不少这样的脚印,然后才把鞋子塞进自己口袋。
然后,霍桑带上一副手套,一点点搜查了老李头的屋子,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他在褥子下面发现了一条腰带。
这种样式的腰带,是RB男人捆绑衣服用的。
老李头的屋子里有这种东西,只能说明他也是一个RB人。
霍桑把腰带放回原处,悄悄退出老李头的屋子。
他故意留下一处瑕疵,就是那条腰带,他并没完全放回原处,而是稍微改变了一下位置。
这种细小的改变,一般人难以察觉,但对于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
做好这一切,他就等着老李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