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寿的眼珠眨巴着,看看冯浩,又看看自己带来的那个人。
他习惯性往外推卸责任。
冯浩耸耸肩,示意无与自己无关。
这群瘟神,谁生谁死,反正不是自己的爹自己的儿子,犯不着掺和。
姜京部下怒目圆睁,分分秒秒威逼刘福寿。
“夜副大队长,你看?”刘福寿狡猾一笑,把最后的裁断权甩给夜色。
一来夜色名义上是特别行动大队的副大队长,焦君牟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没人免掉他,他还是上峰二来焦派目前占据优势,自己已经明确表态投靠他,不能拆台。
“刘团副,我不让你为难,你派人叫李泉和万军回来,我们马上走,免得这位兄弟着急,气出内伤外伤的不划算。”夜色手一抬,弹出烟头,那个烟头正好落在姜京部下的脚底下。
“你嚣张不了多长时间,别太嘚瑟了。”徐东林抬脚捻灭那个烟头,狠狠的,仿佛他捻灭的不是烟头上的火星,而是夜色的性命。
冯浩如同接到大赦令,竟然自己亲自跑到户籍室去喊李泉和万军,借机离开两个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打起来的瘟神。
“现在就走?行,弄得差不多了。”李泉把桌面上的一张纸塞进兜里,上面有他和万军从户籍本上摘录下来的名单。
“冯局长,你怎么亲自来了?我们老大呢?”李泉完成任务,一身轻松。
“坐时间太长,活动活动,免得长瘘。”冯浩嬉皮笑脸的说。
“说得对,告诉你吧,我就有,又疼又痒的,烦死了。”李泉认真点头,表示赞同。
万军跟在后面,却不停的摇头。
大骗子!见鬼说鬼话。
冯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句:“夜副队长被一个姓刘的手下质疑身上没有姜京写的证明信,有点糟心了。”
万军一个箭步窜到前面,拦住冯浩问:“很么意思?”
他是夜色的崇拜者,事关夜色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没什么,到了到了。”冯浩狡猾就狡猾在这一点,既把话传到了,又不想承担责任,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不管谁得势,他能保住性命继续混下去。
夜色看见自己手下都到齐了,冲着刘福寿客气的说:“走吧,刘团副。”
“走走走,夜副大队长请。”他低声下气请夜色先走,自己跟在后面,为的是警告姜京手下,当着自己的面,别太过分。
刘福寿一来一回带人历时三个小时,等他们回到二团驻地时才发现,焦君牟带人竟然一直坐在会议室里等着,美名其曰人人关心国事,不见结果不安心。
真实目的大家都明白,焦君牟和姜京都怕此时人散了,有关系、有后台的会借机打电话找人翻案,索性都耗在会议室内,大眼瞪小眼,相互监督,谁也无法背地兴风作浪。
“回来了。”
当载人的军用卡车驶入营地时,持枪在会议室门口站岗的士兵冲着里面大喊。
他们虽然只是当兵的,对会议室内发生的事情同样关注。
焦君牟和姜京的眼珠立刻对在一起,像两只疯狗,谁也不甘示弱。
“报告。”门外传来夜色的声音。
迎接在楼下的士兵直接把他带到会议室门口。
“进来。”焦君牟嗓门洪亮,底气十足,喜出望外,两人暗中传统的计划眼前就要成功。
夜色威严步入会议室,第一次和二团排以上全体军官见面。
人不少,但仪容散漫,精神萎靡。
“姜团长,他身上没有信,是他算计的你。”徐东林一进会议室,马上冲着姜京狂喊。
所有人的眼珠,死死盯着夜色,包括焦君牟。
“夜副大队长,我写的东西,请你当着众人拿出来。”姜京背着手,站在夜色面前,傲慢的说。
他信徐东林的话,和他想的一样。
他甚至准备在扳倒焦君牟和夜色后,亲自去平阳镇警察局,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暗中帮夜色和焦君牟串通一气,在其中充当线人。
夜色神色慌张,双手在四个兜里翻来翻去,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东西呢?到底在哪里!”
姜京拍手:“精彩!夜副大队长演戏也是这么精彩!我提醒你一下,是不是在焦大队长手里呢?”
“在别人手里?不可能,明明是我亲自保管的,难道我把它弄丢了?”夜色可怜兮兮的问:“姜团长,我把它弄丢了,我真的把它弄丢了,谁也没给,怎么办?”
“谁也没给?”姜京狂妄的说:“我的字,除了我的人,你们没见过,姓焦的也没见过,能模仿着写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你把我写的那份证明偷偷给焦君牟了,否则他弄不出来我的字,我早就防着你们这一手了。”
夜色不快的回答:“姜团长,大家都是党人,心中只有委员长,如今日寇横行,无恶不作,你我本应通力辅佐焦大队长,而你处处提防我们,令人心寒。”
这些话,引起一些保持中立、仇恨小b的军官的共鸣。
徐东林一看风头有变,马上打断夜色的鼓动:“姓夜的,少说漂亮话,拿不出证据,恰恰说明你们联合起来陷害姜团长,你装什么装!”
他的话音未落,会议室内响起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啪!”
夜色狠狠赏了他一个大耳光!
“你特么找死!”徐东林恼羞成怒,立即从随身枪套中拔出手枪,对准夜色。
焦君牟站在一边气的脸色乌青。
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有人竟敢举枪对准他的人,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放肆!”他狠狠拍响桌子。
椭圆形会议桌发出嗡嗡的回音。
焦君牟手指指着徐东林怒斥:“程长官授权我可以处置通敌卖国之人,你算老几,在这里耍横!”
夜色听见焦君牟说出这句话,毫不犹豫,迅雷不及掩耳拔出站在身边的姜京的手枪,抬腕就是一枪。
徐东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夜色,又心怀怨念的看向姜京,在姜京错愕的表情中极不情愿的倒在地上。
死了。
“你干什么?为什么开枪?”会议内,姜京的部下有人看不过,掏枪对准夜色。
夜色傲然看向对方:“怎么?想开枪?开啊,我看谁敢开!”
和他话音一同出现的,是李泉、万军等人举起的枪口,笔直对准了那几个人。
会议室内,刀光剑影,气氛紧张。
姜京被夜色抢了配枪,怒不可遏,大发脾气:“你算什么东西,敢抢劳资的枪!”
夜色哼了一声:“劳资?你我之间,有资格说劳资的是我。你,”他冷笑一声,围着姜京转了一圈,回到他的对面的时候,笑意十足:“不过是一个团长,而我,是副大队长,报呈一战区程长官亲自批准的。劳资的职务,比你高!”
他的手,转而指向那几个冲他举枪的下级军官:“你们几个,本副队长极为赞赏,宁死不屈保护上峰是你们的责任所在,现在收起你们手里的枪,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你们的下场就跟他一样。”
夜色的眼睛,看向倒在地上,早就没了气的徐东林。
焦君牟慢慢坐下,赞许的笑了。
有气势、有威仪,给他壮脸!
李泉、万军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面书生不简单!
姜京瞠目结舌,被夜色的话堵的死死的。
没错,这会儿他的职务的确比夜色低,丢死人了。
几个掏枪的军官在夜色的气势和李泉、万军等人枪口的双重胁迫下,不得不放下手枪。
刘福寿紧绷着脸,不敢露出真实表情,他第一次发现夜色比焦君牟更厉害,跟狠毒。
幸亏没跟他作对,这个人完全就是一只伪装善于的老虎,吃人不吐骨头。
会议室内,夜色变成了最强势的人,他的目光看向哪里,那里的人马上心虚低下头,生怕被夜色盯住。
“别以为你咋呼几句我就怕你,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滴。”姜京嘴上继续逞强,心里真的怕了。
自己没枪,手下人不敢开枪,他的命掌握在别人手上。
“啊,对了,证据,我给忘了。”夜色恍然大悟,宛如刚刚想起这么多人聚集会议室内是来干什么的。
姜京借机发威,想提自己挣回一个面子:“忘了?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忘了?我看是想弄死一个人糊弄过去吧?”
夜色回忆道:“姜团长,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你的字从没让焦长官看过,是吧?”。
“对。从来没有。”姜京坚定回答。
夜色摇着头,不齿的说:“并肩战斗的战友,如此防范自己的长官,试问你有可能把你的部下当成自己人么?死去的他如果还能听见你的话,他能不心寒么?你们几个。”
他指着刚才冲他把枪的军官,沉痛的说:“你们几个,为这样的长官卖命,不觉得委屈么?”
焦君牟听完这番话,简直想当场为夜色鼓掌。
一份信,被夜色演绎成的如此精彩,舍夜色还有谁能做到呢?
会议室内死寂一片,夜色的话恰恰戳到了姜京的死穴。
他的为人,平时就是持强凌弱,从没把手下当成真正的兄弟,兵怨很大。
“夜色,我怎么看着你煽动人的这一招跟共党很像呢,难道你是共党?”姜京慌不择言,只要能压制住夜色就行。
“哈哈哈,”夜色仰头狂笑。
笑声停止后,他指着姜京,一字一字慢慢的说:“我要是共党,你就又多了一条罪状,替共党作伪证!”
“你胡说八道!”姜京脸色发青。
第一次,他败的如此狼狈!
每一句话都能被对方怼回来,每一件事,对方都能给他挖个足以从头到脚活埋了他的坑。
夜色,只要一个机会,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他,等着!
夜色举手伸向李泉,微笑着说:“姜团长,看我这猪脑子,我刚刚想起来,这份信交给我手下了,实在不好意思了。”
李泉笑嘻嘻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夜色。
他忍了很久,快要忍不下去了。
夜长官的演技,能让他笑疯。
“姜团长,要是共党,这就是你给共党作证的那封信,可以证明你通共,就是死罪一条!”夜色感情充沛的说。
“在座的都知道,我平生最恨共党。”姜京慌忙解释。
“我想也是,以姜团长的为人,怎么可能给共党坐伪证呢?所以,我也不是。”夜色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轻而易举否认了姜京对他的指责。
“那么现在,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夜色把信递给刘福寿,说:“刘团副,你是在场所有人都信任的人,请你拆开这份信传阅,省的有人说我作妖。”
“nn,又把屎盆子扣给我老刘,你非要把俺老刘浑身上下写满焦字,你才心满意足!”刘福寿暗骂一声,左右为难中接过那封信,当场打开,自己先看。
看了一眼,他确信是姜京的字,然后传给焦君牟。
焦君牟看都没看,又往下传。
传是传,他的嘴并没闲着,有意询问刘福寿:“刘团副,这份信,据你看是谁写的?”
刘福寿嘿嘿嘿了几声,并没回答。
“说!”焦君牟出人意料的发怒,再次拍响桌子,吓住不少军官。
今天的事,太可怕了。
“姜团长的。”刘福寿闭上眼,麻利的说出嘴。
他说或不说,意义都不大,对准文件上的字,傻子都能辨认出来。
“怎么样?姜团长你的信虽然不在我身上,可在我部下身上,我们都是刚刚回来的,你信誓旦旦说焦长官没见过你的字,请问焦长官的嫌疑可以解除了么?”夜色看似调和的话,却声声刺耳。
什么叫焦长官的嫌疑?什么叫接触?
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焦长官的嫌疑是姜京故意所为,姜京就是那个和b鬼子里外勾结,卖国求荣的人。
“诬陷!裸的诬陷!我要和程长官通话,我要揭发你们!”
姜京气急败坏走向摆放电话的桌子,他没有任何退路,只有程长官才是他唯一的救星。
夜色义正言辞对着会议室内所有人说:“程长官秉承委员长意志,坚决抗日,对于背着他卖国求荣的部下,他已经授权焦长官处理。”
“我不跟你说。”姜京抄起电话,冲这里面狂吼:“给我接程长官,快、快、快!”
夜色举起姜京的配枪,怀疑的问了一句:“接线员的速度有子弹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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