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林惊寨开来了一辆卡车。
作为三艘货船的船东,卡车也是要必备的交通工具,他们经常干的活就是从吴淞口运货到董家渡码头,然后在从董家渡码头上岸,利用卡车运输,到最近的上海火车南站,从这里通过沪杭铁路,将货物运往嘉兴、杭州等地。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在他们停靠的码头附近,同时停泊他们的卡车,也便成了常态。
林惊寒与燕飞和阿鹏一道,将这三十多箱的弹药尽数地装上了卡车,为了防止别人看到,他们用篷布把卡车后面车斗中的货物蒙得严严的,便是几处的绳索也系得死死。
三个人挤在车楼里,开着车沿着大街往苏州河北岸而去,他们的位置还在公共租界里,时不时地总能看到一群群的难民,从各个地方钻出来,汇集到这里,想要跑到英租界或许法租界去,却又被那边的警察赶出来,只能进入到公共租界中,一时间这里也是人满为患。
这些难民拖家带口,汇聚到教堂、济世堂等处的门外,只为了这些慈善机构能够给他们一点儿的吃食而已。战争的爆发,令很多的上海市民措手不及,尤其是对于交战区附近的老百姓,只能丢下自己的屋舍,带着有限的贵重物品逃离,一时间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也成为了人群最为拥挤的地方,便是河道的客船码头也满是人口。此时的上海,已然成为了众人争相逃离、并且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炸药包。
沿着山西南路向北来到了苏州河边的盆汤弄桥,桥头上设着路障,四个上海保安团的士兵正蹲在一边抽着烟,在这时候,北面的枪声正急,倒是有很多的老百姓从北往南而来,像林惊寒他们这样开车逆向而行,反而成为了与众不同的奇葩。
来到桥头,早有一个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问着他们:“你们要去哪里?”
一时间,林惊寒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军火应该运到哪里去,他并不清楚**的指挥部在哪里,只知道在四行仓库这边能够找到他们。
“我们要去四行仓库!”林惊寨从车窗中探出头告诉着这个士兵。
“你去那里做什么?”这个士兵马上警惕了起来。
林惊寒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出自己的目的来。
倒是燕飞快人快语地道:“我们给**送子弹去!”
能够为与鬼子打仗的**送子弹,那是一个中国人最为自豪的一件事。
一听说有人过来送子弹了,那些在边上抽着烟的保安团的兵们也齐齐围了上来,其中有一个排长模样的人来到了他们的车前,上下仔细打量了林惊寒一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的子弹?”
这个问题的确令林惊寨有些难以回答,因为私藏弹药是有罪的,若是在平时,他们被保安团逮到的话,定然是要坐牢的。
想了一下,林惊寒还是答道:“我们是泰兴船行的,这些弹药是从我们船上卸下来的,正好送给**!”
林惊寒的船行,起的名字正是他的第一条船的名字。
排长皱起眉头来,越发怀疑了起来,对着林惊寒道:“你们船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弹药?难道是走私的吗?”
林惊寒正要答话,燕飞不由得怒道:“你这个长官怎么这么多事?我们向**运送弹药难道还错了不成?你管我们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排长毫不示弱地道:“谁又知道你们是不是汉奸?又或许是鬼子的特务呢?”
的确,如今在上海市里,到处都有日本特务活动的身影,他们还经常乔装打扮,让外人看来,好像是很无害的样子,却又在大家不留意的时候,突然出手,为了占据某个要点,又或者是为了谋刺某个要员,不择手段,滥杀无辜,连老人和小孩子都不放过,令人恨之以极。
被这个排长怀疑成鬼子的特务,更加令林惊寨和燕飞气愤起来,便是连阿鹏也骂道:“我们一片忠心,真得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了!这样我们还不如把这些弹药拉到烟市上卖了算了!”
燕飞也道:“是呀,你见过哪个鬼子特务会带着一车的弹药过来送**呢?”
排长冷哼一声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把这一车弹药,开到四行仓库里,然后引燃爆炸呢?”
林惊寒的鼻子都要气歪了,想一想,这是战时,别人这么怀疑也是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他们如今连一个证明自己是好人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要往战场上去的通行证了。
“算了,我们不送了!”林惊寒恼羞成怒,便准备倒车调头回去。
“慢着!”这个排长又拦住了他们,道:“你们想走就能走吗?”
“你要做什么?”林惊寒警惕了起来。
“你这些弹药的来路不正,我们要没收!”这个排长竟然又耍起了横来,在保安团里呆得久了,打鬼子不敢,但是欺负老百姓还是很有方式的,他知道这些弹药如果是他没收再交上去的话,怎么也能够得到不少的奖赏,或许还能够因此升一个官呢!
“你想的美!”林惊寨已然跳下了车来。
这个排长不由分说,命令一声,早有一群士兵拉动枪栓,把枪举起来,齐齐对准了他们。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北京东路转过来,也到了盆汤弄桥,这辆军用吉普车上坐着四个人,都穿着**的军装,其中坐在后面的一个人是一个少校军官。
这辆车一出现,看护路障的那个士兵连问都没敢问,便打开了路障,笑呵呵地将他们放过去。
车上的少校转头看了一眼桥头上剑拔弩张的样子,却没有作任何的停留,命令着那个开车的司机径直开过去。
林惊寒此时却是又气又恨,却又没有办法,忽然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了一枚手雷来,作势就要拉开拉环,这却马上将这个排长吓了一跳,急急往后一退,忙道:“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商量!”果然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孬货。
这个时候,那辆敞篷的军车已然开到了桥的中间,忽然便停了下来,与少校并排而坐的那个士兵蓦然站了起来,操起了身上的一把花机关枪,竟然对着桥头设障的五个保安团的人了一阵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