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虎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二六三团的团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与李逸飞主任说了一声,正准备往医院去看望孟繁伟和燕飞,可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李参谋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还没有走出门去,便听到了李逸飞大声地反问着:“什么?撤出来?为什么?”
萧凌虎走到门口马上停了下来,不由得回身向李逸飞看去。
林惊寒和顺子也不由得回过了头去。
李逸飞还在大叫着:“师座,我们团牺牲了那么多人,连团长都死在了那里,刚刚把鬼子的那个狙击手灭了,如今马上要打下敌人的那座暗堡,天烟之前肯定能够拿下汇山码头了,你怎么能够说撤就要撤呢?我们那么多兄弟的血不是白流了?”
李逸飞的话几乎是声嘶力竭,眼泪都已经流了出来,他是想要极力地挽回什么。
但是,电话里的声音十分低沉,林惊寒可以听出来孙元的话语声,只是离得有些远,他听不清楚里面说的是什么。
李逸飞拿着听筒,呆立了半晌,仿佛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地伫立着。
整个团指挥部里,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着头望着接电话的参谋主任。
二六三团在团长张诚牺牲以后,虽然孙元临时任命了副团长来代理,但是这个副团长也和张诚一样,把命豁了出去,带着参谋长一起去了战斗的前线指挥,整个团指挥部里,如今只有李逸飞这个参谋主任在主持着,作着承上启下的工作。
终于,李逸飞麻木地放下了电话,不等萧凌虎过来询问,他身边的一个余参谋已经问了起来:“老李,怎么回事?”
“师座要求我们二六三团马上撤出汇山码头,退守虹河沿岸!”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逸飞的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了一脸。
“为什么?”这一次,连平时不急不缓,温文尔雅的余参谋也不由得叫了起来,他的嗓门一点儿不比刚才的李主任低。
萧凌虎知道,此时,能够攻占汇山码头,对于二六三团的意义是什么!那不仅仅是一场胜利,那根本就是知耻而后勇,根本就是报仇血恨!
“鬼子的船已经抵达了上海,第一艘船也进了黄埔江,马上就要靠岸汇山码头!”李逸飞有气无力地说着,这显然是电话里孙元告诉他的。
蓦然之间,萧凌虎和林惊寒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个嘴巴,原本还有的一丝喜悦,此时已然一扫而光了。
萧凌虎明白孙元的命令是对的,如今他们不可能赶在鬼子抵达之前,全部夺取汇山码头,就算是二六三团攻下了汇山码头,因为还不能马上将鬼子那两条在江面上游弋的军舰炸沉,他们还需要调集岸上的炮火来驱逐,如何也在再加一天的时间。
如果此时二六三团真得到了汇山码头,一旦鬼子的后面援军靠得岸来,那么这个团真正得是不上不下,进退维谷,很容易就会被鬼子整个得吃掉。
所以,在鬼子还没有靠港之前,迅速从前线的战场上撤出,然后在虹河西岸抓紧布防,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鬼子的援军既然来了,那么他们是没有理由再在这边龟缩,以鬼子的那种尿性,一定会进行反击的。这一次只怕比几年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还有艰险,也许,鬼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占领整个上海,就像是上个月,他们搞出了一个卢沟桥事变一样,最终是令整个北平市沦陷!
凭着敏锐的战争嗅觉,萧凌虎已经预感到了形势的不妙,**围着日租界打了这么多天,明明知道里面不过四五千鬼子,并且也已经三面包围了,可是愣是打不下来,白白耽误了那么多的大好时光。
俗话说,时间就是胜利,如今鬼子赢得了时间,而**却失去了最佳的时间,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有的时候,萧凌虎真得要怀疑了,是**畏战?怠战吗?显然不是,也许这就是中日两军的差距所在吧!
“我们走!”萧凌虎也无法面对二六三团里的悲情,在这几天的战斗之中,他自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当成了二六三团的人,为他们的胜利而欢呼,为他们的失败而懊恼,更为他们的牺牲而悲哀!
出了天主教堂,耳边还听着远处传来的枪炮之声,萧凌虎心头说不出来难受。尽管费尽了心力,而且还把自己同袍的性命丢在了这里,可是却还不能取得胜利,也许抗战的本身,就是一种对中华民族没有尽头的磨砺,不是一番寒彻骨,又哪来得梅花扑鼻香呢?即使是屡败,也要屡战,必须保持着一颗永恒的心,才有可能坚持到底吧!
“我们去哪里?”林惊寒不由得问道。
倒是张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只跟在萧凌虎的身后,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说打就打,说睡就睡,他只认准了萧凌虎是他的连长,其他的什么事都不管。
“先去医院!”萧凌虎道:“然后我们再回师部,争取今天晚上赶回长官部里去!”
“还要回长官部呀?”林惊寒有些诧异,长官部,也就是第九集团军和第三战区的司令部,此时就位于上海西郊的南翔镇。
“是!”萧凌虎答着:“我觉得这里的战事已经发生了变化,不知道长官部里怎么安排的,反正如今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变化?”林惊寒忙问道:“能有什么变化?”
萧凌虎道:“我从长官部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说上面从各处抽搞了三十万的部队过来,准备应付有可能到来的鬼子援军。只是我们的作战太拖了,还是没有能够把鬼子赶下海,所以这个时候,鬼子的援兵过来,只怕这场仗我们已经输了!”
林惊寒道:“怎么就输了呢?他们能在汇山码头上几个人呢?汇山码头就那么大!再说,我们在岸上又不是没有炮火,他要真得敢大规模进入内河港,我们一人丢颗手榴弹也能够把他们炸沉!”
萧凌虎转头惊讶地看着他,有些奇怪地问道:“寒哥,你这话说得怎么跟孟繁伟一样呢?”
林惊寒愣了愣,忽然觉得自己的话的确赶上小孟了,也难怪萧凌虎会这般得看自己。相对来说,也只有孟繁伟那个浮臊的小子,才会说出这样吹牛的大话来,而他,应该表现得要比孟繁伟稳重才是呀!
想到这里,林惊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