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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记忆是一场苦难的过去

未来狙击手 尘芒 4979 2021-12-01 12:24

  风清啸不知道那时候他的父亲老头子到底犯了了什么事,虽说十年后又放了出来并且还出任了时空管理局的局长。

  但是因为这件事改变了很多难以挽回的结果。

  其实风清啸那时对父亲的存在与否并不是很在意,但他看到母亲和姐姐们因为父亲被抓走如此的伤心,心里也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这仇恨全洒向了二牛家,因为是同单位的二牛的父亲出卖了风天震。

  四位姐姐是再也不许二牛到自家来,不是骂他就是往出撵他,并且也不许风清啸再搭理二牛,还经常性地向风清啸灌输着仇恨二牛家的理由。

  二牛也很乖,虽很委屈的样子也不申辩,后来就干脆躲在家里不出来了。当风清啸气不过,开始了他的报复行动。

  天完全黑下来时,风清啸走在前头,小娟哆哆嗦嗦地跟着,来到二牛家的院杖前。二牛家亮着灯,母子俩隐隐约约的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风清啸从地上左摸右摸地捡起个石头,朝着那片亮光处,使足劲扔了过去。隔了有几秒钟的寂静,从那亮光处猛地传来哗啦啦的一阵响。

  风清啸立即跟兔子似的,猫腰朝家里猛跑。可苦了跟在后面的小娟,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半块砖头拌了个大前趴,鼻子好悬没给蹭掉,疼得哇哇哭喊了起来,清啸哥,呜……清啸哥,你都等等我啊……这下可好,全露了馅。

  二牛家被砸了玻璃,也没出面追究,第二天就用一块塑料布将那块坏玻璃补上。风清啸却不罢休,第二天中午,他又不知从哪里弄来支死耗子,拎着尾巴来找小娟,吓得人家瞪着大眼睛直往后躲。

  风清啸狞笑着,拿着电影里的腔调说,把这玩艺儿扔到二牛家水缸里泡上一泡,你说好不好?把个小娟吓得直缩脖子,抹着紫药水的鼻尖还隐隐作痛呢,说什么也不敢再跟风清啸去冒险。

  风清啸就自己去,但没有成功。当他蹑手蹑脚地拎着那支死耗子来到二牛家厨房,东张西望中却发现正屋间二牛他妈正抱着一支猫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禁后背一阵发凉,立时扔下那只死物,落荒而逃。

  便有二牛他家那只又黑又长的老狸猫跟了出来,叨着那只老鼠,虎视眈眈地,快活地寻着角落去吞噬品味了。这不纯粹是给猫喂食去了吗!风清啸很是懊恼。

  一来二去的,风家和二牛家的怨恨总也化不开,村里也有很多人对二牛父亲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半月后的一天,二牛家就搬家了。那天风清啸也没有去送二牛。二牛将他家的那只老黑狸猫送给了小娟,还把很多东西托小娟带给风清啸。从此风清啸再也没见过二牛。

  说这些其实没多大意思。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走了的,已经和风清啸的故事无关;留下的,让我们继续下去。

  大丽,死了。风清啸有四个姐姐,大丽、二丽、三丽、四丽。大丽死那年差三天满十八岁。为什么死啊,为了所谓的爱情。

  大丽那时长得可漂亮了,是姐妹四个当中的姣姣者。在镇上高中,学习好,觉悟也高,还是学校中队长。所有的日子都是那样的灿烂。

  同班有个学生,叫江。那时风清啸的家离镇上有五里路程,每天大丽都早早起床,带好午饭,赶往镇上的学校,下午放学后再从学校步行回家。

  江这个人是邻村的,纯农民的后代,长就一副壮实的身板。上学放学,大丽和江同路,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两人的心里就都有点那个意思。

  农村的人还不是很开放,可以说还很封建。比不得现城市,十六、七岁的男女就敢当街搂肩搭背的,旁若无人。农村那时候不行,大丽喜欢江,也就是时不时地拿眼睛偷偷多瞧他两眼,或是遇到家里有些细粮当午饭时把自己的饭盒和江的换一下,跟小偷似的。

  江对大丽好,就每天上学放学都跟在大丽的后面,不远不近的充当着守护神。埋在心底的感情是最神密的,不说破的爱意是最撩人的。在那些个撩人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大丽和所有初次怀春的少女一样,无数次地红着脸遥想着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风天震犯入狱而轰然破碎。在农村家长里短,碎嘴子很多老子英雄儿好汉,小偷的儿子一定是贼的年代里,大丽的世界被猛地翻了个个儿。先是被永远地开除校队,接着就是和校里的其他父母有什么事的子女一起,接受无休无止的批判和人身污辱。

  江很怯懦,早已失去了保护大丽的勇气。

  大丽出事时是在一个秋日的下午。学校照例是上午上课,下午学习。

  因为一件小事,偏偏有一个和大丽同班的名叫秀的女生散会后又起事端。那女生长得很不招人看,平时就对大丽有些敌意,要知道女人之间的忌妒所发出的能量有时也是很惊人的。

  那天大丽穿了一件天兰色的毛衣,独自一人闷头往教室走。秀和其它几个女生围了上来。秀咧着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板牙,斜眼对大丽说,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班的大美人吗,都来看呀,你穿这么妖精的衣服给谁看呢。

  说完就动手扯大丽的毛衣。大丽本能地躲闪着,仍旧低着头。另外几个女生也动了手,有薅头发的,有按双手的,使大丽动弹不得。

  秀终于得手了,她找到了大丽毛衣的结头,狠劲拽了开,然后突突突地拆了起来。此时她的欲望在飞速地膨胀着。让你臭美,看你还臭美不。她咬牙切齿地说,并绕着圈地从大丽的毛衣上飞速地往下拽着毛线。起点

  大丽哭着喊着,挣扎着,引来许多同学,有男有女。就和观众越多演员越卖力一样,秀满脸的得意,逞风似的边动作边嚷嚷,都来看啊,看这个进监狱人的女儿穿得多妖精。

  她总是把妖艳说成妖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大丽的毛衣已被拆去了一小半,挣扎中腰间时不时地闪露出白晃晃的肌肤,便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凑上来,像要解劝又像是帮着那几个女生,闹闹吵吵的当中就有手伸进了大丽衣服里面……

  大丽哭喊着,讨饶着,终于使出吃奶的劲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向前猛跑,早没了位置,没了方向,一脚踏进了一个有两米多深的大土坑里。意犹未尽的秀领着那帮人也来到坑边,幸灾乐祸,拍手称快。

  秀说,今天让我们这些革命小将将这个小妖精埋葬吧。就带头找来些树枝麦秸等物往坑里扔。坑里被摔得有些晕头转向的大丽刚有些回过神,想站起身,却又被从头上铺天盖地的杂物给砸住了。

  她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她惊恐地用手遮挡着抬起头。她看到江。

  她看到江也和其他人一样,很卖力地将一绺蒿草往坑里扬着。她惊呆了。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一下子空白如洗,嗡嗡作响的耳间什么也听不到,树枝等砸在她手上划破她脸颊也都没了知觉。

  两眼呆呆地定格在她看到江的刹那间,像尊塑像。她这样倒使坑外面的那些个人很快没了兴趣。

  这就好比已经很饱食了的猫,抓到一只耗子从不肯立时就吃掉,而是戏耍着将耗子放掉,数过一二三后再抓回来,反反复复的。也有聪明的耗子就装死,有时也能在没了兴趣的猫的爪下躲过一劫。

  但大丽此时是真的呆住了,连反抗和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要知道那可是江啊,是那个曾多少次热辣辣盯着自己的江啊,是那个自己曾多少次把好吃的送给他自己却如吃着蜜似的江啊,是那个夜里在心中无数次地呼唤过的江啊。这世界怎么了,天都塌了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丽从那个土坑里爬了出来,浑身的泥土,晕晕乎乎地向家里走。在途中有一片树林,她就把自己吊在了那里。

  一直到第二天风清啸的母亲和小娟的母亲等一帮人才找到她。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眼神还是在坑里看到江时那样,惊恐,疑惑、绝望。估计那个叫江的年青人到死都不会忘记,有个叫丽的刚要满十八岁的漂亮女孩最后的目光。

  大丽就这样死了。因为一些原因,草草地埋在那片树林里,连个棺木都没有。家里悲声震天。有很长一段日子可东的母亲哭一会儿说一会儿,哭时是没有泪的干嚎,说时却有说有笑的,逢人便讲大丽小时如何如何,是这样的一套嗑:小时候我们家大丽可乖着哩。

  有一次我们一家坐火车,从天津往这儿来,车上人可真是多,挤着挤着就把大丽给弄丢了,把我急得直哭。挨个车厢找哇,广播也给喊,你说后来怎么着,我们家大丽在一个座位底下睡着了,你说多有意思,嘻嘻……长大后风清啸在鲁迅大师的笔下认识了一个叫祥林嫂的,心里感觉那就是他的母亲。

  福无双至,祸却从不单行。没多久,又一场风暴席卷了风清啸那本来就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家庭。风天震被判入狱十年。

  天塌了,大丽才死几天啊!对于风清啸来说,惊恐已经远远大出了悲哀,三个姐姐也是一样,不知所措。不满四十岁的母亲愣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风清啸的母亲疯了,彻底的崩溃了。在几个孩子哭喊声悠悠醒来的她,对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一无所知,空洞的双眼逐个打量在她身边偎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几个孩子,然后冷冷地说,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风清啸哭了,他真的很害怕呀,说妈妈,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老儿子你忘了吗?你再看看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母亲一把抱到怀里,但这次抱他可没有以往亲昵的意思,而是使劲撕扯着可东的耳朵和头发,恶狠狠地说,你这条小赖狗,还敢咬我,没门儿,告诉你一点门儿都没有……

  风清啸挣脱开来,鼻子流着血。屋里哭声大作。二丽跳下炕去,冲着墙上的佛像跪下,双手在空中乱舞着,像似希望他老人家能看到似的。她说,你是我们的大救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救救我妈妈吧……

  二丽和三丽也在她的身后跪了下来。哭声惊动了很多人,小娟第一个跑了来,陆续的还有她的父母和村里的一些人。

  可东的母亲则在炕上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在裸露的身体处拚命抓挠着,突现在外已经布满了红红的血道,双目骇人,口吐着白沫大声喊着,都来吧,我不怕,我谁都不怕,都来看看吧,看我的血是不是红的,是不是红的……小娟双手紧紧搂着风清啸的胳膊,也跟着吓得哭了起来。

  家里的空气阴森森的,很是瘆人,特别是在夜里。窗上的玻璃都被母亲砸掉了,二丽钉在窗框上的塑料布在夜里的秋风中哗哗作响。

  每当这时风清啸的母亲就会突然坐起,指着窗户说,看哪,又来了不是,又来了不是……早已吓得毛骨悚然的风清啸蜷缩在二丽的怀里,大气不敢出。那时只有十五岁的二丽,以她同龄人少有的坚强,率领着十三岁的三丽、十岁的四丽和八岁的可东,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把越来越艰难的日子一天天打发掉。

  首先难办的是母亲的饮食问题。开始时她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嚷着要吃肉,喝肉汤。没办法,二丽做主,找人把家里养的一头才百十斤重的猪给杀了,做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肘子肉端到母亲面前,说妈你吃吧,肉来了。

  谁知那母亲一听说肉来了,看也没看她,却劈手夺过在一边的三丽手中的一块萝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二丽也从中慢慢悟出些,以后将端给母亲的所有吃食都加上肉字,米饭称作肉粉,面条叫成肉片,馒头说是肉馍,等等以此类推,水就当成是肉汤,这样母亲就一概接受。算是解决了吃喝问题。

  再有就是要将母亲的指甲剪平,剪子呀菜刀什么的所有利器也要用完后藏好,因为她在烦燥时总念念不忘要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二丽还将一些经摔的东西—木片呀铁碗类的放在她跟前,由她摔过了心情就会好些,下次还能接着用。

  赶到母亲心情不怎么烦燥时,二丽就找出许多的布条来给母亲,由着她面对着那块只剩下半面的镜子将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带们在自己的头发上美滋滋地左扎右系。只要母亲高兴,这个家就跟过节似的。

  那时几个姐妹都不再去上学,风清啸也是第二年才走进校门。二丽将那头猪收拾干净,分成很多块小心地腌在一个坛子里,时不时的拿出来些做给可东吃。经过了这些个变故,可东已经比以前懂事多了,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他将那些肉分给三位姐姐一同吃,但谁都不肯。二丽说,小弟你就吃了吧,你要快快地长,什么病都没有地长,有姐在就有家在,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们风家就有希望。小弟呀,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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