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那边炮兵阵地上子弹纷纷狂泻一阵过后,也给三连长叫停了,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叫停。
“都别打了!草里蚊子都给你们打成蜂窝了,要不要这样赶尽杀绝?”这个三连长提着杆冲锋枪,跑到前面来瞧见侦察兵打出的旗语,于是对手下还没停的大吼大叫。
值星官满场一圈跑,枪声最终消停下来,硝烟味浓烈呛人不已,呼吸进大家的肺里,刺激着大家的兴奋神经。
战斗前后持续的时间没超过五分钟。
由于敌情分析得当,对敌偷袭路径又进行了严密布控,这一仗赢得异乎寻常的容易。
特种侦察兵队长张兴武喊收兵,他们所有人如临大敌的等了一夜,有的只开了一枪,有的一枪未开,战斗结束,这算什么打仗?
满以为会恶战一场,大打出手,过一过瘾,谁料到特工们原来如此脆弱!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倒是浑身湿透了,放松下来后,发抖着,冷得厉害。早知道这样,留下一半人休息,不用全部来受罪。
带着失望,大家无精打采的爬起身,撤离潜伏阵位。
到三连阵地的时候,看到炮兵们却都很兴奋。连长和值星官都要去河边抬那几具尸体,这里侦察兵队长张兴武说:“三连长,你分派几个人去就是了,要不要劳动得你大驾?”
三连长摸摸后脑壳,学着普通话,南腔北调半像不像地说:“是哦!哈哈,这回你们把他狗·日的打惨了!全死翘翘了,霸道,霸道,不是一般地霸道!”
这普通话!队长说:“咦,三连长,你觉得巴适得很嗦?”
三连长奇了:“张队长,你硬是要得!家住哪点?”
张兴武说了籍贯某处某处。三连长听后赶忙又伸出手来握住,用家乡话欢喜无限地说:“啊——老乡,老乡——对了对了,你们先坐倒,我分派哈任务。”
大家都等着。
这里的这个炮三连长兴奋得不行,向身边的兵高喊:“你们几个,和四班的下去把敌人都抬上来,放一排好照相。记得拿索子,绑起抬。这些个狗·日的,死了倒安逸,还有人抬。”
他跟自己人也不用说普通话,言辞顺溜快当得很的。
没话说的!受领到任务的战士们背起枪,拿索子的,拿杠子的,各各打起飞脚往坡下跑。
一会儿将打死的全都抬到,放地上摆在一起了。有几个拄着杠子一边喘息一边骂道:“******,死特工,重得跟猪一样,抬得老子腰杆都弯了。”
大家笑起来,没去抬的就说要不要那么夸张。去抬的都说要的要的,抬死人毕竟不同,硬是比活人重蛮多。
因为打死的是特工,大家都觉得很自豪,纷纷站到死尸边去合影。有一个兵估计是他们的文书还是什么,摆弄着手中的一部照相机,为大家一一照相留念。
报告早已上去了,上头的听到后,好几个笑得下巴脱臼。昨天遭他们的人偷袭,这次也算报了仇,怎能不欢喜。
宣传干事要下来做文章,所有人照完相,死尸还不能处理,继续摆在地上。有三个家伙死相很恐怖,脸上布满钢钉眼子,密密麻麻,有人害怕,拿一条破麻袋遮盖了。
炮连的这三连长客气得很,迎了大家进大帐篷去后,又是敬烟奉茶,又是不住口夸赞。大家都觉得有点受之有愧的味道,这一仗其实没打好。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狙击步枪?”交谈中三连长过来,摸了摸向前进靠在身边的吃饭家伙。
向前进忙不迭点头。
“你们步兵真的是霸道,做得绝。安个望远镜在上面,蚊子飞过都认得公母。”三连长拿起来,赞叹不已。
“那是那是。”向前进手捧着滚烫的茶水缸,感觉热气传遍全身很温暖。
“刚听你们张队长介绍,你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霸道,霸道,真的很霸道!”三连长一会儿学着普通话,一会儿说着自个的家乡话,好在不管他怎么说大家都听得懂。
向前进此时坐在一个矮木墩上,并腿缩肩,仰望着三连长。外面雨虽然不下了,但雾气大,帐篷里也似乎湿漉漉的,冰冷。
所有人都给冻得浑身乌青,抖抖索索,一面嘴里吸着烟,一面喝着难得的开水,获取热量。由于他冷得上下牙齿不停的撞击着,喝水时咬得茶缸哐啷啷响。
这样可不行,又冷又疲倦的,向前进看着大家,得要争取到点什么。
“三连长,能不能找地方让我们睡一觉?”他抬起头问三连长。
三连长对他的武器非常感兴趣,还在研究把玩,没注意听到他说什么。
向前进再提高声音说了一遍,三连长醒悟过来,慌忙连声说:“好的,好的!为了我们,你们昨夜一夜没睡,真是辛苦得很了。通讯员呢?妈的,这个通讯员没见过敌人,可能还在外面看稀奇呢。四班长!”
“到!”
“又逮着你了!你带其他侦察兵同志出去休息,这个拿狙击枪的向同志和张队长等就在我这里。另外,通知炊事班,弄最好吃的。去买鸡了没有?没有鸡,鸭也要,没有鸭,鱼也要!什么都没有,就拿司务长下锅煮来吃了算了,好歹也是肉。”
一屋子人听了都大笑,好些个茶水呛进喉咙里,猛烈咳嗽起来。
向前进不提防,屁股下矮木墩偏转,差点笑翻。三连长一把薅住他,说:“向同志莫激动,滚倒可大可小。在我这有点什么闪失,我负不起这个责啊!四班长,你还不快点?”
“是!”
四班长带着其他人出去了。这里三连长又说:“哎呀,你们不知道,那些个特工最爱找我们炮兵的麻烦,要没有你们,不晓得他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张兴武说:“现在好了,一下子一锅端了十几个!”
三连长笑得如花灿烂:“没错没错!你们实在是太能耐了!”跟着叹息一声。
向前进不懂了,问:“三连长这气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