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下游轰隆声不绝于耳,一直持续地响着。天地间充斥着这种震撼人心的声音,让人感觉到某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害怕。
这是致命的打击。向前进看得心里那个高兴,真不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
一会儿炮群火力像是在转移,部分弹群落在挡住他对洼地观察的那座山上。山头浓烟瞬间弥漫开来,树枝被炸飞,浓烟中不断有人的残肢和破碎衣服之类的东西被一波波气浪抛起,玩起了空中接龙。
炮群覆盖太厉害了,人世间的毁灭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忘记了做记录,将炮袭时间、方位和估算效果等记下在本子上。
炮袭一直持续了二十分钟,七八百发炮弹对洼地进去的山谷方圆三百米内范围进行了狂轰滥炸。敌人弹药没来得及搬进山洞内的被击中,发生二次爆炸,更有好几个深浅洞口发生崩塌,损失不知道有多大。
看着爆炸的浓烟,感受着重炮群毁灭打击时的那种擎天撼地的威力,向前进目瞪口呆。不过他们在这里不可知那种打击的效果具体如何,战果多大。只有过一阵子,抵近侦查的向师指报告情况后,有级别的指挥官才能在战情反馈上知道一些。或许再过一阵子,当然电台也会侦听到敌军自己通报的损失数据。
对大家而言,这并不不重要。敌人损失惨重,这已经足够了。
炮袭结束时,滚滚浓烟好一阵才消散。一切寂静下来,晴空万里,让人难免有一种错觉。炮群弹着点一片荒芜,植被不见了,泥土裸露出来,暴晒在早上十点来钟的阳光下。
战场瞬息万变,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这应该是个最好的诠释。
天气渐渐酷热难当,所有人慢慢地脱了雨衣,藏在灌木林一动不动。活动的地方太狭小了,又在附近敌人的阵地监视之下,危险性很大。
现在白天不能挖掘掩蔽潜伏工事,相对来说这里地势较低,处在敌人两面夹击之下,一有任何动静,都会遭致敌人的火力袭击。所以没有人会冒这个险,工事掩体等只能等到晚上时再挖。
看这个样子,今天白天是吃不到饭菜食物了,只能用饼干对付。夜晚时候,不知军工能不能上来,或者可以送来给养。如果今夜里军工能继续上来,敌人遭受到较大打击,应该有好一阵不能缓过气,这是大家的幸运。
吃了点干粮,喝了口水后,向前进仍然趴在灌木丛里,透过草叶缝隙,用望远镜往河谷下游搜索。刚才遭受重炮群覆盖打击的地方,现在出现了好些人。其中一个胖子,在被炸毁的军营房旁边,看着还在燃烧冒烟的房子,气恨恨地,对着一些聚拢来的穿鞋的指手画脚,可能是在指派大家做点什么。
可怜那些刚从后方来的敌军,刚一到达就遭受了如此猛烈的炮袭,不知他们的损失有多少。
很快,他们抬出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完好无损,但身上衣服全被震碎了,七窍流血。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渐渐地断头的,缺胳膊的,少腿的多了起来。到最后,目睹的景象越来越惨,敌军们搜集来的只是一些腿脚手臂等之类肢体东西。
看着敌军的幸存者穿梭往来,很快尸体堆满岸滩,血淋淋一大片,弄得向前进心里面直反胃。不一会有人砍来毛竹,做了竹筏,将尸体全都运送到这边河岸。村民们被叫来,跟敌军一道搬运尸体。
他又慢慢地往回看,洼地里被炸毁的敌军弹药武器全堆积在一处,高高的形成一座山。
看得出他们的损失相当大。
望远镜里出现了一辆小车,没多久又出现了一辆。敌人的长官来了,派头真不小,居然敢坐车来。打击刚刚结束,他们来得晚了,只能对还活命的表示慰问。
小车停在了村子附近,没有开过来,向前进无法判别那大人物是什么级别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跟炮观员说,是否请求重炮再来一次覆盖,又怕这些人级别不高,没有多大的价值。他想,炮眼先生也在看着的,该怎么处理,他自己会决断。
阳光照耀下的草木之气渐渐地明显,人开始难受。
中午时分,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太阳光越来越热,熏烤得人几乎呆不住。大家在地上潜伏着一动不敢动,虽然对面的敌人已经消灭,不用担心狙击手发现这里,打来冷枪,但左右两边敌人的火力直接控制着这里,一旦暴露,后果是什么大家心里很清楚,故而一点都不敢动。
到了下午一点多钟,天气实在太闷热,大家汗流不止。
口渴,水却舍不得喝。
这是种煎熬。
时间似乎太漫长,每一分钟都让人难过。
向前进咽了下脖子,他实在是很想一气将水壶里的水喝光,咕嘟咕嘟,水流注进渴望的咽喉和胸腹腔,那是种超级的享受。就算不一气贯注,喝一口总可以吧?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到了腰部,按在了水壶上。
“算了!”他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口水,努力伸着脖子。“留着吧,留到最需要的时候。现在还能忍!”
他用袖子揩了把额头的汗,浑身都汗透了,尤其是下身裆部,特别不好受。那里好像很痒,别又是蚂蚁,钻裆里去了。也可能是烂裆发作了,那可不是好事。
望远镜里一片树叶摇动了一下。河岸边的一个小高地上,出现了一个人。那绝对是个战士,头盔上盖着树枝草叶。他很小心,向前进看到他的眼睛,眼窝子深陷,没什么神采,但绝对谨慎,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的模样,机警不已。
这是个意外的发现,他盯住他看,现在还分不清是敌是友。只见他往后招了下手,小高地斜面又现了好几个人的脑袋,头盔上全都是一样的打扮,编织着草帽。他们应该是顺着河谷由下往上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