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进通过触摸,感觉到草丛是那种低海拔的飞机草,已经长到了这山头上来,看来这里的地势在海拔上已经没有他们后方北面的高。这证明战果相当不错,基本上已经将敌人赶出了战区。
向导组通过了以后,紧接着第二组、第三组的人也都顺利通过了前沿雷区。
大家一个跟着一个,开始在灌木林中像蛇一样的滑行着,像虫子一样地缓缓蠕动着身子,陆续往前。
没有人敢发出响声,这是绝对禁止的。任何人为的声音都不行,谁知道敌人在哪里?说不定也在周围潜伏着,等进攻他们后方那刚出来的阵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出洞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终于无声无息到达了预定观察点,潜伏下来。向前进跟那个炮观员爬到最前面悬崖边,那里有一丛草,手再往前伸,前面已经是悬崖。
突然,向前进感到草旁有一堆泥土很松,可把他吓得不行,难道敌人在这里也埋了雷?一路过来都没什么事,可别在这里弄一颗地雷。
他的担心有点多余了。实际上敌人的特工也没那么神,这样的一个绝岭,直接暴露在炮火的打击之下,又没有退路。或者他们压根儿也没往坏处想,会有什么炮观员到这里来。
他小心地用手去探,还好,没什么东西,只是手上有东西在爬,痒酥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那感觉一点都不好,也许是蚂蚁,顺着他的手臂往肩上过来。
岭上光线太暗了,他身边的炮观员一动不动,只听到他的呼吸之声。一会儿,向前进觉得真不对劲,怎么身子到处都那么痒?手臂,前胸,后背……
蚂蚁窝,他明白了,他刚才动了一窝蚂蚁子。现在蚂蚁们全被惊扰,爬到他的身上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蚂蚁才是这个岭上的常住居民,他们可都是外来客。相对于这些大自然的原住民,他们可真算得是侵略者,刚才他更不小心毁坏了它们的家园。蚂蚁们乱窜着,到处爬,他得忍受着自己不小心带来的煎熬。
这真难熬。
蚂蚁几乎全爬进了身体衣服内,还带着咬,咬一下,如针扎一般。
岭上这前端崖顶太窄小,没有避开的余地。他忍受不了这种痒酥酥的感觉和针刺般的啮咬,只得用手不停地去身上挠,却怎么也止不住痒。没办法,又将身子不断地往地上擦蹭。
嗄嗄嗄……此时不知哪里传来一种异样的声音。
“向前进你在干什么?”炮观员用手触动着他,轻轻地用气声问道。
向前进不敢抱怨,也没回答,怕有敌人在岭下潜伏着。今夜太安静了,到现在敌人都没有采取报复行动,这有点异常。怎么可能呢?按照小鬼子们的自负,昨夜吃了大亏,今夜不找回点损失,这是不大可能的。
夜真的太黑,这岭上的灌木林里,视度几乎为零。如果真有敌人要来偷袭的话,一定会改变战术,不用炮袭,而采取直接攻占。
直接攻占的路线,他们一定会选择这条绝岭。顺着它往上摸,而后盘过阵地前沿,到达马鞍部。顺着高地左边的战壕,首先袭击四号哨位。当然这得要翻越这条岭,黑暗中要冒摔下悬崖的危险。
嗄嗄嗄……风里的确有一种异常的声音。
虽然风在吹,但是向前进注意到了,声音来自岭下的飞机草丛中。
他顾不得身上的蚂蚁啮咬,用手摸到身旁的炮观员,碰了碰他。炮观员也听到了岭下的动静,判断到那声音应该有一定距离,可能在十几二十几米附近。
两人迅速用腿脚往后蹬。身后所有人全在地上趴着,正静静地等待着白天的到来。不到十几秒钟,都知道有了敌情,更大气也不敢出,各自转身控制两边悬崖。
向前进身上那个难熬,现在身子也不敢在地上蹭了,强自忍着。也许敌人会摸上岭来,谁晓得?嗄嗄的声音在岭下越来越近,后面的人也都听到了。那声音很慢很轻,像是蟒蛇爬行?他轻轻地打开了自动步枪上保险,身子又往前移动了一点,想要能更清楚地听到下面的动静。
这一来,他身子完全压在了蚂蚁窝点上。蚂蚁千万只,在他的身上有缝隙就钻,进到内衣里,他再也忍受不住。
枪背带被他咬在嘴里,嚓嚓直响。握住自动步枪护木的左手五指,几乎要将之握碎。
一会儿,炮观员也感觉得身上开始有蚂蚁在爬咬,晓得向前进刚才为何在地上蹭动了。这可不是个味,他也只得紧紧咬着嘴唇,强自忍受。
那嗄嗄的声音还在下面,慢慢地往左边去。也许那真的是一条蟒蛇,不过天气并未闷热,蟒蛇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游。也许是别的什么山兽类?
一只蚂蚁爬到了向前进的眼角,在那里的眼皮处咬了一口。脖子,下巴,头盔里,前额,耳轮廓里,鼻孔处,到处都有了麻痒痒的触动。
脸庞处被咬,无数只蚂蚁在头脸上,自由地爬行着,想咬就咬。
他只得摆动了一下头。
这种轻微的摆动不起丝毫效果。
鼻孔里又被咬了几口。
这样随口啮咬的蚂蚁越来越多。向前进紧咬着牙帮,牙帮都已经变得酸胀难当。
他不能动,身子在草叶越来越弄出意想不到的越来越。
忍!
一个小时过去了。
蚁群在他的越来越自由进出。
两个小时过去了。
蚁群如然。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在地上,渐渐肢体变得麻木,似乎失去了知觉。
从那嗄嗄的声音发出被注意到时起,快黎明了,身后依然没有传来枪战的声音。难道昨夜盘岭过去的不是人?是野兽?还有什么野兽留在这样的地方?这有点难以令人置信。
黎明在慢慢地扩大它的光亮,天地间的色泽在林间的漆黑一团中看来,对所有人都是一种向往。透过了岭上的雾气看东方升起来的太阳,那种红色很淡,是一种带黄的晕圈状。
向前进在蚁群的啮咬下,已经变得有点神昏志糊。
这岭上前端是一个大蚁窝,无数的蚂蚁将他身后的好几个人也给包围了,身上厚厚的一层,他已经看不清那几个人是谁。
身边的炮观员也很惨,脸被咬得直流黄水。待最后面的人知道了这个情况,赶紧爬过来给遭受蚂蚁袭击的人洒蚊虫水。
天越来越亮,所有的蚂蚁受不住那种怪味道,死伤无尽,生命力强的全逃逸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