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清了清喉咙,那种声音很像是把一根燃烧的原木从一条斜坡推下去,“关老,”他的耳朵从头发里翘起来,好像一对蜂鸟的翅膀,但立刻又缩了回去,“从那些故事里,我找不到你还不知道的事情。故事里提到他的地方不多。只有巫承之孙,巫赓之子,巫信曾经记述过,在万奴大堂被摧毁,伏魔三界者和百人众将他连同十首魔王罗波那一起封印之前,他的名字是毗师他。他走入魔道的原因是他嫉妒之心太盛强以自持,而他也嫉妒智丑和羊祖。在《封天伏魔录》中,巫子之孙女,巫层之女,巫雾称呼关老为因果魔,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根据她的记载,关老曾经和摩那斯龙王下过一局棋,并且赢了摩那斯龙王,他经常会以此吹嘘他自己。”他看了纯熙夫人一眼,又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尽量说得简明扼要了,我不知道关于他的重要讯息。有几名记录者认为关老和丘墓在沉沦魔道之前,是两名指挥与十首魔王罗波那作战的领袖。他们都是用剑的高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也许还有别的书籍或故事里提到过他,但我还没有看过它们。关于关老的记载并不多。很对不住我不能告诉你什么有用的事情。”
“也许你已经告诉我了。”纯熙夫人对他说,“我不知道因果魔这个名字,还有他像嫉妒应化天尊一样嫉妒着他的魔物同伙。这让我更加坚信,他想得到神威万里伏。所以他会选择成为晋城的大君。而因果魔,这是一个对阴谋者的称呼,它说明他会耐心而狡搰地制定计划。你做得很好,巫咸。”这一刻,黄巾力士的大嘴弯曲成一个开心的微笑,但他的嘴角很快又垂了下来。
“我不会假装说我不害怕,”小丹突然说道,“只有傻瓜才会不怕黑水将军。但我发誓,我是你一员,将来也会是你们的一员。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子恒摇了摇头,心想:她一定疯了,我只希望我不会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我希望我正在家乡,和欧阳潜师傅在熔炉边工作。他大声说道:“如果他在卫所里,如果他正在那里等待令公鬼,我们一定要进去找他。但我们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大君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那座城池,而且,除了大门之外,我没找到任何可以进去的通道。
“你不必进去,”孔阳说,“只有纯熙夫人和我会进去。去的人愈多,任务的难度就愈大。无论我能找到什么样的途径,我都不认为那会是一条容易的道路,即使只是对于两个人来说。”
“护法。”纯熙夫人以坚定的声音说道,但退魔师用同样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们一起去,纯熙夫人。这次,我不会袖手旁观了。”过了一会儿,纯熙夫人点点头。子恒觉得孔阳像是松了一口气,“你们剩下的人最好先睡一会儿,”退魔师继续说道,“我现在必须去研究卫所。他停了一下,有一件事情,差点被你所说的事情挤出我的脑子,纯熙夫人。一件小事,我无法确定它有什么样的意义。有宵辰人在晋城。”
“宵辰人!”巫咸喊道,“不可能!如果宵辰人走过城门,全城会陷入一片騒乱的。”
“我没有说他们出现在大街上,黄巾力士。这座城市的屋顶和烟囱如同荒漠一样为他们提供了理想的藏身之地。我看见不只三个宵辰人,但晋城里显然没有其他人看见他们。如果我看见三个,你们可以确信,有更多的宵辰人是我没看见的。”
“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纯熙夫人缓缓地说,“子恒,为什么你会皱眉?”
子恒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皱眉,“我在想关于孟庄的那个宵辰人。他说,当晋城之壁陷落的时候,宵辰人就会离开瀚海大沙丘。他说的是鄢陵荒漠,对不对?他说那是谶语中说的。”
“我看过真应化天尊谶语的每一个字,”纯熙夫人低声说,“来自于它的每一个译本,但里头都没有提到宵辰人。当我们摸索着蹒跚前行的时候,关老正在编织他的罗网。而太古神镜将因缘编织在我们周围。宵辰人是属于太古神镜的编织,还是关老的?孔阳,你一定要尽快为我找到进入晋城之壁的路径。为我们,快些为我们找到一条路。”
“遵命,鬼子母。”孔阳说道,但他的语气比正式用辞更显热切。说完,他就消失在门口。纯熙夫人皱起眉望着桌子,双眼在沉思中布满了阴云。
小丹走过来望着子恒,她的脑袋歪向了一边,“那你打算做什么,铁匠?看起来他们只是要我们在他们冒险的时候乖乖地等在这里,而不会问问我觉得要什么。”
子恒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首先,”子恒对她说,“我要去吃些东西。然后,我要思考一下关于铁和锤的问题。”他没说的是:还有想清楚我对你的感觉,猎鹰。
此时,在另一边的湘儿。
湘儿觉得有一个红发的高个子汉子从自己的眼角一掠而过,一件棕色的披风在那名男子背后不停地摆动。街上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但是,当她转过身,从马三花给她的蓝色斗笠底下仔细端详的时候,一辆牛拉的四轮货车正好挡在他们两个之间。等到牛车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踪影。湘儿几乎可以确定,那名男子的背上有一个木头的长笛匣子,而他的衣服肯定不是晋城样式的。那不可能是孔阳,我只是不断地梦到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从遥远的泗上平原到这里来。
一个赤脚的汉子从她身边匆匆而过。他背上的篮子里装了十几条镰刀状尾鳍的大鱼。他突然摔了一跤,全身银鳞的大鱼跃过他的头顶,跌落在他面前的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