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样,”乌茜坚定地说,“这就像是在准备失败一样。”
“这只是逻辑,”奈春对她说,“将时间分为一段段最小的可能区间,而要确定任何实际的变化发生在某一个区间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果我们去玄都寻找令公鬼时,有可能会发现他已经回到这里,我们不如就留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虽然那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月。在这种等待中,任何半个时辰中可能发生的任何单一事件,或者是任何彼此关联的事件,让我们别无选择。因此,做好准备是符合逻辑的。”
“很细致的解释。”乌茜冷冷地说。她根本没有逻辑头脑。有时候奈春会认为漂亮的女人都没有逻辑头脑,虽然她看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我们有我们所需要的时间。”童艺宣称。当她不在训话的时候,她就在发表宣言。“华灯绯今天到了,她占了一个靠河的房间,但麦杨还要过两天才能到。我们必须注意,这让我们有了时间。”
“我仍然不喜欢为失败做准备。”乌茜拿着茶杯,嘟囔着。
“我不会出错的,”羽涅说,“如果我们能够有机会让纯熙夫人伏法,我们就要等待这么久,不必太急着去处理令公鬼。”
奈春叹息了一声。她们将要做的事情做得很好,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们简直全无逻辑可言。
走进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奈春坐到黑冷的铜炉子前面,开始导引真气。那个令公鬼真的知道了穿行的方法?这让人不安,但这是唯一的解释。他是什么样的人?等见到他的时候一切都会知道了,但在这之前不行。让自己体内充满太一,直到舒服的感觉几乎要变成痛苦的程度,奈春开始重复各种初阶生的练习。能做做这些事也好,进行准备是符合逻辑的。
雷声不停地滚过棕褐色矮草覆盖的丘陵,但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只有燃烧的太阳在逐渐攀高。令公鬼等在一座小山顶上,手里抓着缰绳,真龙令牌横放在鞍头。
雷声愈来愈大,他很难不让自己时常回头看南方一眼————采蓝所在的方向。今天早晨她撞伤了脚踝,又刮破了手,而且她的脾气也很差。
令公鬼不知道这都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雷声就在他的耳边震响。那些滕州骑兵出现在旁边的一座山丘顶上,他们三人一排,形成了一支长队,正飞速地跑下山坡,冲入两座山丘之间宽阔的谷地,九千人形成了一条相当壮观的巴蛇。
跑到山脚下时,队伍分开了,中间的队伍奔上山来,其余两支向左右分开。队伍分了又分,直到数百路烟尘同时扬起。骑手们彼此超越,有些站在马鞍上,有些倒立在马鞍上,还有人从马鞍一侧坠下身去,直到手掌能碰到地面,然后又挺起身,从另一侧坠下去。
有人离开马鞍,蜷缩在奔马的肚子上。或者是跳到地上,随着奔马跑上几步,然后再跳回马鞍上,然后又从另一侧跳下去,重复这种表演。
令公鬼扬起缰绳,两脚一踹紫电。当他的花斑坐骑迈步时,厌火族人已经包围了他。今天早晨跟随他的是岳舞众————岳枪骑,超过半数的厌火族人都系着龙之枪矛的头巾。头发半变成灰色、体魄坚韧的乌索普说服了令公鬼让他率领超过二十人,有这么多武装湿地人在周围,厌火族人已经完全无暇用蔑视的眼光去看令公鬼的剑了。
鬼千拓用更多的时间监视着跟在他们后面的两百多名奇怪的骑马女子,她似乎认为那些滕州的女贵族和军官老婆比士兵更具威胁。虽然已经和一些滕州女子见过面,但令公鬼并不知道该怎样打消鬼千拓的这种疑虑。
大约在这件事上,苏琳能帮他一些忙。令公鬼想起,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苏琳了……自从离开历下城之后就没见过她,八天了,他想知道是否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冒犯了她。
现在不是担心苏琳或节义的时候。令公鬼绕过那座山谷,走到对面滕州骑兵出现的山丘上。当第一组骑兵从山丘顶上驰过的时候,李义府就在这里开始检阅了,他自己也站到马鞍上。
令公鬼运起阳极之力,瞬间之后又将它放开,当视力被上清之气增强的时候,他毫不费力地看见山脚下间隔十二尺的两块白石头。昨晚李义府一个人将它们放在那里。
运气好的话,不会有人看到他这样做,或者不会有人在今天早晨问太多问题。下面的山谷里,现在有些人骑着两匹马,两只脚各站在一只马鞍上,而那两匹马仍然在全速奔驰。还有的骑手肩上站着或倒立着另一个人。
令公鬼听见有马匹向这里走来,转过头,看见海蓉正穿过厌火族人的警戒线。她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身上只有一把插在银鞘里的小匕首,仿佛完全不相信厌火族人敢攻击她。她穿着一件灰丝圆领袍,在袖子和高领上绣着银丝。她的个子像许多枪姬众一样高,几乎比她的男人高出一个头,而且她是个高大的女子,身材不算壮硕,不算丰满,只是高大。她的黑发双鬓上已经有了少许白发,眼角上翘的黑眼睛看着令公鬼,令公鬼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让她变了脸,这位面色刚硬的女子应该是个美人。
“我男人……让你觉得开心了吗?”她从没称呼过令公鬼任何名衔,也从没叫过他的名字。
令公鬼看了看其它滕州女子,她们看着他,就像是一队准备冲锋的骑兵,面色冷峻、双眼如同寒冰,全都在等待着海蓉的命令。令公鬼很相信那些滕州女子捡起男人掉落的剑,率领战士重新投入战斗的故事。
看到令公鬼稍微有些惊愕的表情,李义府只是耸耸肩,告诉令公鬼,他的老婆有时候是个很难相处的女人,但李义府脸上的笑意只是表示着他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