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会输。”客栈掌柜嘟嚷着,“当赌注只有几个银锞子的时候,他就可能会输。但如果赌到了一块大些的碎银子……今晚这种情况不少于十几次。在玩大话骰的时候,我看见他用三个地牌和两个红五赢了一枝金钗。在玩顶花的时候,他有一半的次数会掷出三个六和两个五。在玩大小的时候,他掷出的全都是六。在玩罗盘的时候,他每把都掷出三个六和一个五。如果他有这样的运气,我只能说老天真的是在照耀他了。如果他在对付别的商人时也能有这样的运气,那他可就发财了。一个人怎么能有这样的运气?”
“骰子动过手脚了。”谢铁嘴咳嗽着说道,“当他一定想要赢的时候,他就会用确定能有一面向上的骰子。他很聪明,没有把骰子做假成最强的花色,如果你总是扔出黑九,人们就会怀疑你……”他扬起一边的眉毛,望向马鸣,“……只有一种花色能赢他,但他扔不出那个花色。”
“我听说过这种骗局,”客栈掌柜缓缓地说,“蟠螭邑人会用这种花招,我听说过。”然后,他摇摇头,“但两个人都用同样的骰罐和骰子,这不可能。”
“给我拿两个骰罐来,”谢铁嘴说,“还有两套骰子,大话还是点骰都可以,只要两副一样就行。”
客栈掌柜皱起眉看着他,但还是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带着他的大锡杯。没一会儿,他拿来两个皮骰罐。谢铁嘴将一副五个骨骰放在马鸣面前。无论是点骰还是花色骰,马鸣见过的骰子不是骨制的,就是木制的。这些是点骰。马鸣将骰子拿起来,皱眉望着谢铁嘴,“要我看什么?”
谢铁嘴将另一个骰罐里的骰子倒在手掌上,然后,以几乎快到看不清的程度将骰子扔回到骰罐里,又将骰罐扣在桌上,骰子一粒也没掉出来。他的手还放在骰罐顶上,“在你手里的每个骰子上都做个记号,小子。小记号就行,但你要能认出来。”
马鸣发现自己正在和客栈掌柜交换困惑的眼神。然后,他们全都看着谢铁嘴手底下倒扣的骰罐。马鸣知道谢铁嘴要耍花招了—江湖艺人总是能做出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吐火和从空气中变出一杯酒。但他看不出谢铁嘴在距离他这么近的时候能做些什么。他抽出腰间的小刀,在每个骰子上都留下一道小刻痕,就刻在六个点形成的圆圈中央,“好了,”他说着,将骰子放回到桌上,“让我看看你的招数吧!”
谢铁嘴伸过手,拣起那些骰子,然后将它们重新放到一尺以外的地方,“找找你的记号,小子。”
马鸣皱起眉头。谢铁嘴的另一只手还放在倒扣的骰罐上,说书人没有移动它,也没有让马鸣的骰子靠近它。他拣起了桌上的骰子……眨眨眼。骰子上的刻痕消失了。客栈掌柜倒抽了一口气。
谢铁嘴翻过拣放骰子的手,露出五枚骰子:“你的记号骰子在这里。这就是灵剑所做的。一个小孩的伎俩而已,很简单,但我没想到他的手指也能这么灵活。”
“毕竟,我不认为我会想和你玩骰子。”马鸣缓缓地说。
客栈掌柜还在盯着骰子,但他似乎没想到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叫捕快来,或者叫管理这里治安的人来,”马鸣对他说,“逮捕他。”在牢房里,他就没办法杀人了。但如果她们已经死了,该怎么办?马鸣尽量不让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但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爷我就要他死,还有穆成桂,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们不会死的,可千万别出错啊!她们不能死!
客栈掌柜摇摇头:“我?我向当差的指控一个商人?他们甚至不会看他的骰子一眼。他只要说一句话,我就会被铁链锁上,去龙爪的运河里掏河泥。他可以一刀砍了我,而那些守卫者会说,这是我应得的下场。也许他过一会儿就会离开了。
马鸣向他做了个鬼脸,道:“如果我暴露了他的罪行,那样可以吗?你会去叫捕快,或者是兵丁,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吗?”
“你不知道,你是个外地人,即使他也……但毕竟,他是个有钱人,这很重要。”
“在这儿等着,”马鸣对谢铁嘴说,“我可不想让他碰到半夏她们,无论我要采取什么行动。”他打着哈欠,从椅子里站起来。
“等等,小子,”谢铁嘴在身后叫他,声音很低,但很急迫。说书人也从椅子里站起来,“玩命一搏吧,你不知道你正在插手什么样的事情!”
马鸣朝他挥挥手,示意他留在原地,然后就走向了灵剑。没有别人接受这个胡子汉子的挑战了。当马鸣将镇山棍靠在桌边,坐下来,灵剑用饶富兴致的目光看着个新来的赌客。
灵剑端详着马鸣的外衣,露出凶恶的笑容:“你想赌铜子儿,庄客?我不会浪费时间在……”当马鸣拿出一枚大金瓜子放在桌上,打着哈欠望着他时,他停顿了一下。等他看马鸣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你的态度需要改进,不说话的庄客,不过金子有它自己的声音,它不需要什么态度。”
灵剑摇动手中的皮骰罐,将骰子倒在桌上。看到骰子的花色是三个六点和两个五点,他发出嘿嘿的笑声,“你不可能赢的,庄客。也许你的破布衫里还藏着更多想丢掉的金子?你以前做了什么?抢了你的主子?”
他伸手去拿骰子,但马鸣抢先步拿起骰子。灵剑瞪了他一眼,还是将骰罐给了他。如果两次掷骰的结果一样,他们必须重新掷骰,直到有人胜出。马鸣在晃骰的时候笑了,他不会让灵剑有机会换掉骰子。如果他们连续三或四次掷出同样的花色,即使是那些守卫者也会知道的。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看见,肯定会有人传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