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留下了一些相同的东西,”半夏喃喃地说,“她们每个人都留下了一些关于前往晋城的东西。如果有谁检查过她们的物品,她又怎么可能忽视这些?丹景玉座为什么从没提到过这件事?”
“丹景玉座,”湘儿恨恨地说,“总是有着她自己的盘算,她也不会顾忌我们的死活!”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因为溃起的灰尘而打了个喷嚏。“真正令我担忧的,这会不会是一个诱饵。”
“诱饵?”半夏疑惑地说。她这时也察觉到了这种可能。
湘儿点点头,“诱饵,一个陷阱,或者是想转移我们视线的假相。但无论是陷阱还是假相,显然没有人会上这样的当。”
“除非她们根本不在乎找到这些东西的人会不会看出这是陷阱。”不确定的语气出现在仪景公主的声音中。“或者也许她们故意将局设得很明显,让发现它的人立刻排除掉晋城。”
半夏希望自己不必相信玄女派鬼子母们能够那么清楚她们的心思。她发现自己又握紧了腰间的口袋,拇指正不断地沿着石戒指扭曲的曲线来回滑动。“也许她们是想嘲笑发现它的人。”她低声说,“也许她们认为,无论是谁发现了这个,都会恼怒而骄傲地立刻追上去。”她们是否知道我们会找到它?她们能这样预测我们的行动吗?
“饶了我吧!真让人受不了。”湘儿吼了一声。这很令人吃惊,湘儿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片刻之间,她们只是安静地盯着那一排东西。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仪景公主最后问。
半夏用力握了一下那枚戒指。梦境和现实紧密相连。未来、异地的事情,都会出现在占梦者的梦中。她便道:“也许我们在今夜过后就能知道。”
湘儿看着她,沉默而没有表情,然后挑出一件看起来没有太多破洞和裂痕的黑裙,开始把她们找出来的东西包裹在其中。“现在,”她说,“我们要把这些带回我们房间藏起来。我觉得,在赶到灶房去之前,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迟了,半夏心想。她握住那枚戒指的时间愈长,那种迫切的心情就愈发明显。我们已经落后了一步,但也许我们还没落后太多。
半夏被分配到的房间,和湘儿与仪景公主的房间都在同一条走廊上。与湘儿的房间稍有不同,她的床宽一些,桌子小一些。她的小地毯上绣着花与蝶,而不是彩色条纹。大致也就是这样了。不过,在经历了初阶生住所的生活后,这里就如同宫殿一样。但当她们三个人深夜聚集在这里的时候,半夏只希望自己能回到初阶生住所,手指上没有戒指,衣服上没有镶边。另外两名同伴看上去也像她一样紧张。
她们又在灶房里作了两顿饭。忙碌的时候,她们一直在竭力思索她们在储藏室里到底找出了什么。
那是个陷阱,还是个假相?丹景玉座知不知道这些事?如果她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同伴之间的讨论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丹景玉座也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给她们询问的机会。
连翘在午饭后走进灶房,眨着眼睛,彷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当她看见半夏和另外两个姑娘正跪在一堆碗盘中,忙得不可开交时,她的样子确实是相当惊讶。随后,她走到她们身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仪景公主连头带肩膀都钻进了一个巨大的汤锅里清洗着,一听到连翘的话,她的头一下子撞在锅壁上,发出响亮的回声。她把头退出来,一双清纯的大眼睛瞪得几乎占满了整张脸。
连翘点点头,彷佛这就是她所需要的答案了。“好了,那么,嗯,继续捜索吧!”她向灶房的其他地方扫视了一圈,双眉紧皱,彷佛还在思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她就离开了。
荷花姐也在晌午过后来到灶房,她拿走一碗绿色的腊八蒜和一瓶酒。然后~进来的是厉业魔母。浣花夫人出现在晚饭后,而在她走后出现在灶房中的是璐瑶安夫人。
荷花姐在上课时就已经问过半夏,是不是想对鼍龙派多了解一些。见习使可以自己选择课程和进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不必再上课了。当然,最初的几十天相当糟糕,但她们必须做出选择,否则选择就会自己找上她们。
厉业魔母只是站了一会儿,双手叉腰,板着脸盯着她们。浣花夫人和她做了同样的事情,而且姿势也几乎一模一样。璐瑶安夫人也只是看着她们,不过她的眼神更加专注。直到她看见她们正在偷看她,她的表情才变得和厉业魔母与浣花夫人没什么差别。
半夏看不出这些来访者想做什么。初阶生导师确实有理由检查她们的工作,因为灶房里有很多初阶生。厉业魔母有理由监护锡城的公主。半夏竭力不去想这些鬼子母是否对令公鬼有兴趣。至于荷花姐,从厨房里取走食物自己一个人用餐的鬼子母并不只她一个。
巫鬼道中的鬼子母有半数会因为太过忙碌而来不及吃饭,甚至忘记叫奴仆把饭送到她们房里。而璐瑶安夫人……?璐瑶安夫人很可能是来关注她这个占梦者的。只是她没办法减轻丹景玉座本人下达的惩罚令。这应该就是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只能是这样。
半夏将衣服挂在衣柜里,再一次告诉自己,即使是连翘的不小心也可能只是很正常的表现,那位临月盟鬼子母平常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如果那只是不小心的话。她在床边坐下,掀起衬裙,开始脱掉脚上的长袜。她现在几乎已经要像讨厌灰色一样讨厌白色了。
湘儿站在铜炉子前面,只手拿着半夏的袋子,另一只手拉着自己的发辫。仪景公主坐在桌边,有些紧张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