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可怜的家伙。你吹响了神霄玉府伏魔令。你现在跟它联系在一起了。事到如今,你以为巫鬼道那些虫子会放过你吗?她们会给你的脖子缠上一条条锁链,厚重得你永远也砍不断。”
令公鬼吃惊得即使在太虚中也能感觉到。他意识到,这个家伙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他不知道!令公鬼很肯定,惊讶一定写在了自己脸上。为了掩饰,他冲向百眼魔君,施展开三才剑。
一柱承天。
拨地倚天。
一子悟道。
宝剑和雷击木击出一道道电光。阵阵闪光洒在雾气之上。然而,百眼魔君后退了,他眼中的火焰如同狂热的熔炉。
在意识的边缘,令公鬼看到宵辰人正在往冷泉镇的街道撤退,拼死顽抗。伍相奴用紫霄碧气撕裂大地,可是对于卫符和其他弯月夔牛角英雄毫无作用。
“你要继续当大石底下的鼻涕虫吗?”百眼魔君怒道。他身后的黑暗沸腾翻转,“就在我们站在这里的时候,你是在自杀。紫霄碧气在你的体内肆虐。它在灼烧你。它在杀死你!全天下只有我一个可以教你如何控制它。归降我,你就能活下去。归降我,否则就受死!”
“做梦!”令公鬼想:必须拦住他足够长的时间。快点,卫符。快点!他再次扑向百眼魔君。燕子腾空。天崩地拆。
这次,被逼退的人是令公鬼。他隐约看到宵辰士兵正在夺回马厩之间的阵地。他加倍努力,又一招撼天摇地。宵辰士兵在一次冲锋之下被打退,卫符和子恒肩并肩充当先锋。再一招,九族生天。百眼魔君挡住了他的攻击,火花如同深红色的萤火虫四下乱飞一般,令公鬼不得不向后一跃,躲开劈头而下的雷击木。那一劈带起的风吹散了他的头发。宵辰士兵蜂拥而上。又是火花。火花如冰雹般散落,百眼魔君纵身跳开躲避他的攻击,宵辰士兵被赶回青石街道。
令公鬼想大声哀嚎。他突然明白了,这两场战斗是关联的。当他往前冲时,弯月夔牛角英雄就能把宵辰士兵往后赶。当他后退时,宵辰士兵又回头反扑。
“他们救不了你的,”百眼魔君说道,“那些可能会救你的人将会被带到遥远的葬月之海大洋彼岸。就算你有机会再见到她们,她们也已经是戴着项圈的奴隶,她们会为了她们的新主人而毁灭你。”
令公鬼一惊——半夏。我不能让她们对她做那种事。
百眼魔君的声音压过他的念头:“你只有一个救赎,令公鬼。阴长生。赞陀屈多尊者。我就是你的救赎。归降我,我会把整个人间都给你。拒绝我,我会毁灭你,就跟以前许多次做过的一样。可这一次,我会把你的三魂七魄彻底毁掉,完全、永远毁灭你。我又赢了,阴长生。”
这个念头在太虚外响起,然而,要忽略它并不容易,要拒绝想起所有那些他听到这句话的影响并不容易。令公鬼重新调整剑刃,百眼魔君举起雷击木。
令公鬼首次意识到,百眼魔君的举动仿佛认为天元应龙剑刃可以伤害他。镔铁是不能伤害混沌妖皇的。可百眼魔君警惕地提防着他的剑。令公鬼与剑合而为一。他可以感觉到它的每一颗微粒,那小小的肉眼能见的千分之一的微粒。令公鬼能感觉到充满他全身的紫霄碧气正在流入剑身,与鬼子母们在黑水修罗战争期间编织的排列模型交织在一起。
然后,令公鬼听到的是另一个声音。孔阳的声音:“将会有那么一天,你对某事的渴望比对生命的渴望还要强烈。”邓禹的声音:“选择何时弃剑是所有汉子的权利。”半夏的形象浮现,戴着项圈,作为伍相奴而活。
我生命的业力陷于危险中。
半夏。
如果卫符进入冷泉镇,他就能救她。在令公鬼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摆出了三才剑的第一个架势——一柱承天,单脚站立,高举宝剑,完全开放,没有防御。死亡轻如鸿毛,责任重如大山。
百眼魔君盯着他看:“你为什么像个傻瓜一样咧着嘴笑,蠢材?你不知道我可以彻底摧毁你吗?”
令公鬼感觉到一种太虚之外的平静:“我决不侍奉你,十首魔王罗波那,混沌妖皇,百眼魔君,不管你叫哪一个愚蠢的名字。在那一千次轮回里,我从来没有侍奉过你。我知道。我肯定。来吧。死的时刻来临了。”
百眼魔君睁圆了眼睛,一瞬间它们化成熔炉,令公鬼的脸被烤出了汗水。百眼魔君身后的黑暗漫上来包围了他,他沉下脸来:“那么受死吧,卑微的蝼蚁!”他挥起雷击木,像长枪一样刺过来。
当它如同白热的拨火棍般烧透令公鬼的肋骨时,他惨叫一声。太虚在震颤,可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捉住它,把天元应龙剑刃插进了百眼魔君的心脏。百眼魔君惨叫着,身后的黑暗随之尖叫。一切都爆炸了,化为一片火海。
紫苏挤开人群,拼命往青石街道上方爬去。人们要么脸色惨白地呆看着,要么解发佯狂之状地尖叫。有几个人在跑,却似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多数人仿佛变成了狂风中的柳絮,害怕留下,却更害怕逃走。紫苏在一张张脸中搜寻着,期望能找到半夏、或者仪景公主、或者湘儿的脸,可眼前的全是冷泉镇人。还有,似乎有什么在牵扯着她前行,如同绑在她身上的业力般确定。
曾经有一次,紫苏回头张望。海港里,宵辰的船只在焚烧,港口之外还有更多的火焰。很多船在伍相奴的全力引风驱动之下往西奔逃,已经成了落日映射下的小黑点。还有一艘小船,正在往港口驶去,在海风吹动下倾斜着船身,沿着海岸线而行。那是大发号。在她亲眼见证过一切之后,她不能怪董四哥不再等下去。她只觉得,他居然能等到现在是个奇迹。
海港里,有一艘宵辰大船没有着火,虽然它的塔楼被已经扑灭的火焰烤得焦黑。当那艘大船朝着港口悄悄挪去时,一个骑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环绕港口的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