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又想,大约我偶尔会穿一下裙子,只是大约!但不是为了让哪个男人来看我!我打赌, 令公鬼现在正死盯着那些酥胸半露的晋城女人呢!哼,我也能穿上那样的衣服。
不知道如果他看见我穿着这匹蓝绢裁成的裙装,会有什么想法?
我会把领口一直敞开到……天啊,自己在想什么?那个男人夺走了自己的脑子!丹景玉座把她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令公鬼把她的脑子完全弄坏了!老天爷收了这个男人吧!为他对我所做的一切,老天爷收了他吧!
刀剑的敲击声又从远处传来,紫苏停住脚步,看见一群年轻人从她面前的树林里冲了出来,手中全都拿着钩镰枪和出鞘的剑。丙火王子跑在他们前面,她也认出了其它的学生,喊声从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那是男人愤怒的吼叫。
“丙火王子!出了什么事?”
丙火王子听到紫苏的声音,回身跑到她面前,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焦虑和恐惧,脸上则流露出绝不向这些情绪屈服的决心。“紫苏,你在干什么?离开庭院,紫苏,这里很危险。”
有几个年轻人还在跑,但大多数学徒都不耐烦地等着他,看起来,所有护法的学徒都在这里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丙火王子!”
“丹景玉座今晨被废黜了,快走,紫苏!”
蓝色的丝布掉在地上:“废黜?不可能!怎么被废黜的?为什么?这怎么可能发生呢,为什么?”
“丙火王子!”一名年轻人喊道,其它人也挥动着手中的兵刃,一同喊着:“丙火王子!白蛊雕!丙火王子!”
“我没时间了,”丙火王子急迫地对她说,“这里到处都有战斗,他们说,夏候征人要救出金灵圣母,我必须去白塔了,紫苏,离开!求求你!”
丙火王子转过身,奔向白塔,其它人也高举兵刃跟在他身后,其中有些人还在喊着:“丙火王子!白蛊雕!丙火王子!少白~军冲锋!”
紫苏盯着他们的背影。“你没有说你是哪一边的,丙火王子。”她低声说道。
战斗的声音更大了,紫苏这时才注意到,呼喊的声音和兵刃交击的声音正从四面八方传来,混乱的声音让她觉得全身紧绷,双膝不停地打颤。这不可能发生,不可能是这里。
丙火王子是对的,立刻离开白塔的庭院才是最安全、最聪明的选择。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而在外面,紫苏觉得自己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在这里又能做什么?”紫苏生气地问自己。
但紫苏并没有转向庭院的门口,也没有去捡地上的云锦,她跑进了树林,寻找藏身之处。她不觉得会有人像吃一只小鸡一般吃掉“林紫苏”。这个想法让她打了个哆嗦,但冒这种风险是愚蠢的。战斗迟早会结束,等到那时,她就要决定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了。
而在牢房的沉郁黑暗中,丹景玉座睁开眼睛,翻转身体,浑身颤抖,最后归于寂静。还是上午吗?审讯花了很长的时间。她竭力想忘却身上的痛楚,只要还能呼吸,就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了。身体下的粗糙石地板磨痛了她背上的伤处,汗水刺激着全身的伤口,让她在冰冷的空气中打颤,她觉得膝盖到肩膀之间所有的地方都被疼痛啮咬着。
丹景玉座想,她们至少应该把法衣留给我。空气很干燥,其中弥漫着一股陈旧霉腐的灰土气,一座地牢。自从过堂白虎神卫符的时代以来,就没有人到过这里了,最后一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习雯。
丹景玉座在黑暗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没有什么事可以遗忘,咬紧牙关。她在岩石地板上坐起身,找到一面墙壁,靠了上去,砌成墙壁的石块将一阵阵寒意传入她的后背。
小事情,她对自己说,想想小事情。
冷。
热。
我觉得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给我送水来,如果她们会的话。
丹景玉座不禁又去感觉她的巴蛇戒,它已经不在她的手指上了。她并不觉得它还会在那里,她仍然记得她们将它拔走时的情景,但过了一段时间,事情就开始变得朦胧。那是让人感谢的恩赐朦胧,但丹景玉座仍然记得自己最后还是告诉了她们每一件事,几乎每一件事。她成功地隐瞒了一点,一点而已。
在嚎叫的间隙中,丹景玉座渴望着能回答她们,只要她们能停下来,即使只是停下一会儿,只要……她伸手抱住自己,不让自己发抖,但作用并不大。我会保持冷静的,我没有死,这是我首先要记住的,我没有死。
“尊主?”桑扬不稳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您醒了吗?尊主?”
“我醒了。”丹景玉座叹了口气,她曾经希望她们能放过桑扬,把她轰出城去,但现在知道在这牢狱中还有另外一位女性陪着她,这让她感到一些安慰,但这种感觉又立刻给她带来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很对不住连累了你,女……”不,现在她没有权利这么称呼桑扬了,“我很对不住,桑扬。”
很长一段时间里,牢房中只是一片沉寂。
“您……还好吗,尊主?”
“我们姐妹相称吧,桑扬,叫我姐姐就好。”尽管心里知道,丹景玉座还是试图要拥抱太一。什么也没有,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空虚。再也没有了,一生的目标,现在她失去了船舵,漂流在一片远比这间牢房更加黑暗的海洋中。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并为这些泪水而感到生气。
“我不再是丹景玉座了,桑扬。”一丝怒意渗进丹景玉座的声音,“我觉得,厉业魔母将会取代我的位置,大约她现在已经取代了。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拿那个女人去喂冉遗鱼!”
桑扬没有赞同,她的回答只是一阵深长、绝望的叹气。
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在生锈的铁锁中响起,让丹景玉座抬起了头。在把桑扬和她扔进来之前,没有人会想到要在这把锁里点些油,保持它的功用,而锁中锈蚀的部分现在仍然难以转动。带着满身的痛楚,她强迫自己站起身。
“起来,桑扬,站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桑扬顺从地站了起来,并且在低声的呻吟之间喃喃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