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熙夫人向关老走来,鬼子母的视线直盯在他身上,对周围死亡的嗥叫毫不在意。
“我觉得,你做的太过分了,女人。没关系。你只是个小麻烦,一只叮人的苍蝇,一只臭虫。我会把你和那些人关在一起,教会你用你那点微弱的力量为魔物服务。”黑水将军发出一阵侮辱的笑声,抬起了他的左手。
在关老说话的时候,纯熙夫人并没有停下,也没有放慢脚步。当他抬手的时候,她距离关老已经不到三十步,她也同时举起了双手。
黑水将军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惊讶,他刚刚喊出一声“不!”一道比太阳更加炽热的白色火焰已经飞离了纯熙夫人的双手,那是一片驱逐一切阴影的强光。一次心跳的时间里,关老已经幻化成一片模糊的斑点,他的喊声还没有消失,这些斑点已经跳跃着消融在那片正道之内。
光柱消失之后,大厅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只剩下一些伤者的呻吟。战斗彻底停止了,戴面罩的人和穿胸甲的人全都惊愕地站在原地。
“他至少说对了一件事,”纯熙夫人说,她的面容平静得如同站在一片春光中的花园中,“你一定要拿到神威万里伏。他想在你拿到它的时候杀死你,但这是你注定的权力。如果你在握住它之前能知道得更多一些,会好得多,但你现在就要去做这件事。没时间了,拿起它,令公鬼。”
鞭子一样的黑色雷电围绕住纯熙夫人,她尖叫着,被电光举起,如同一只麻袋被甩过地面,一直撞到一根柱子上。
令公鬼抬起头,望向雷电的源头。在靠近石柱顶端的地方,有一团深黑的影子,一团黑暗让所有其他阴影都像正午天空一样明亮。在那中间,两只火焰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慢慢地,那团黑暗降落下来,露出可怖而的形体,它穿着死黑色的衣服,正像犼神七煞的那种黑色。但即使是那样的黑色,也比围绕在他身边的魔物更浅淡一些。它悬浮在地面之上两丈高的空中,用凶暴而恼怒的眼睛瞪着令公鬼:“在这一世里,我给了你两次机会,让你活着侍奉我。”当它说话的时候,火焰在它的嘴里跳跃,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熔炉中烈火的咆哮,“两次你都加以拒绝,并打伤了我。现在,你要在死亡中侍奉魔道之主。死吧,摩那斯龙王。你失败了。死吧,令公鬼。卫符。你的死期到了!我要拿走你的三魂七魄!”百眼魔君向他伸出手。令公鬼绝望地扑向在空气中射出耀目光芒的神威万里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碰到它,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当令公鬼跃起在半空中的时候,百眼魔君的击打落在他身上。那种击打一直钻入他的体内,彷佛要将他身体的某一部分拖走。令公鬼惨叫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彷佛从里面被翻了出来,如同一只被掏空的麻袋,正在塌陷。肋下在冷泉镇受的伤传来一阵阵剧痛,但他几乎是在欢迎这种痛苦,这至少让他知道,他还活着。他的手抽筋着合拢在一起,握住了神威万里伏。
紫霄碧气在他的体内澎湃汹涌,卷起一股超乎他想像的洪流,它来自这把剑之中的太虚之源。奇玉剑刃比纯熙夫人刚才发出的火焰还要明亮。想要直视它变成完全不可能的事,想把它看作一把剑也不可能了,半空中只留下令公鬼手中的一片强光。令公鬼在巨大的能流中奋战着,拚尽全力不让这股洪流将自己冲走,将真正的他卷入那把剑中。
一次心跳的时间里,令公鬼觉得彷佛已经度过了几个世代。他赤脚站在一道如同剃刀锋刃一般狭窄的尖棱上,下面是无底的深渊,而紫霄碧气的洪流还在一直来回推动他,似乎要像潮汐卷走一颗沙粒一样将他冲下去。在拚命保持平衡的时候,却又有一个声音对他说,这是他能期盼的最好的情况。导引真气如此巨量的紫霄碧气,他的状况正如同在这把剑的剑刃上舞蹈。
令公鬼转过身,面对着百眼魔君,当他碰到神威万里伏的时候,在他体内的撕裂就停止了。这彷佛只是过了短短一瞬,却又像持续到了永远,“你无法带走我的三魂七魄,”他喊道,“这一次,我要让一切有个了结!就是现在!”
百眼魔君逃走了,它的形体和魔物都消失了。
片刻之间,令公鬼只是盯着百眼魔君消失的地方,紧皱起眉头。当百眼魔君离开的时候,那里好像发生了某种扭曲,彷佛百眼魔君将那个地方摺叠了起来。没有理睬愣愣地望着他的人们,也没有理睬瘫软在石柱下的纯熙夫人,令公鬼用神威万里伏点向那里,扭曲摺叠的现实重新张开,形成一个通往其他地方的开口。他不知道开口的另一侧是什么地方,但他确信,那是百眼魔君去的地方。
“现在,我是猎人,”他说着,走了进去。
岩石地面在半夏脚下晃动不已。晋城之壁在震颤,在嗥叫。她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停下了脚步,仔细倾听着。周围再没有声音,再没有震颤。无论发生过什么,已经全部消失了。她继续向前跑去,一扇铁栅门出现在她面前,门锁像她的头一样大。她导引真气地之力,然后才伸手去碰触它,当她去推那扇门时,那把锁巳经弹开了。
她飞快地走过门后的房间,竭力不去看挂在墙上的那些东西。鞭子和铁钳是那些东西中看上去最无害的。打了个小小的哆嗦,她推开一扇小一些的铁门,走进一条在两侧墙壁上排列着许多粗糙木门的走廊。跑过一枝枝插在墙上铁架里的火把,她感到一阵轻松,终于离开了前一间房子里那些可怕的东西,也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但,是哪座牢房呢?
一扇扇木门轻易就被打开,有些并没有上锁,上锁的门也不比半夏第一次遇到的铁栅门更难开启。